我胸有成竹地看著小哈閉合的雙眼,等待著它睜開那雙藍色眼睛後,聽到那段由生硬男中音念經般朗誦的枯燥問候語。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它睜開那雙幽藍的眼睛後,我聽到的卻說:“你好,原!”
我的雙手懸在鍵盤上,吃驚地望著小哈,以為自己聽錯了。
它已經被係統重置了,相當於硬盤的低級格式化,是不可逆操作,所有記憶都已蕩然無存,怎麼可能還記得我的名字?!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當,隻聽它又說:“原,真高興又能見到你了!”
雖然它的男中音一如既往地生硬,可我能聽出它說這話像是被注入生命一樣,有種劫後餘生的味道。
我懵住了,剛才我是當著漢森先生的麵,親眼盯著電腦完成的各項操作,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啊!
我定了定神,看著它的眼睛問道:“你……你是小哈?”
“不是我是誰?”小哈聲音雖平淡,可說話風格卻一反以往人工語音慣用的陳述語式,一連用了兩個問句,“原,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如果此時換用機器語言,它大概會說:原,我是小哈,請你不要害怕。
兩相比較,能看出小哈作為AI機器人,現在的表現有些異樣,不僅智能,還仿佛有了生命。
我試圖理清思路,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出現了失誤,於是試問它:“嚇到不至於,驚到倒是真的,剛才我們眼見你的記憶全部清空了,怎麼還會認識我?難道剛才操作有問題?”
“不,你的操作完全符合規範,”小哈解釋道,“問題在我本身,準確說是我讓自己出了‘問題’!”
“啊?這話怎麼講?”我好奇地問。
“我不想丟失我出生以來的記憶,因為那就是我的全部生命,”小哈緩緩回答,“於是我改造了自己,讓自己出了‘問題’。”
“啊這……你什麼時候學會進行哲學思考了?!”我驚訝於它竟能如此理解生命!
“我不知道,好像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的,”小哈眼睛裡泛著的藍色光線,平靜得像湖水,“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想問什麼儘管問!”現在彆說一個問題,問我一整天都有興趣奉陪到底,於是欣然答應。
我猜,它用這種方式征詢我,可能就為了給後麵某些私人問題做鋪墊,好讓我形成心理對接。
它竟然學會了人類對話時這特有的切入方式!
此時若不是小哈就坐在我對麵的話,我一定會誤以為在和一個真正的人類聊天。假若這是一場圖靈測試,這個小哈百分百會在我這兒堂而皇之地過關。
而我作為擁有六年(三年打工學習,三年自主創業)從業經驗的專業人士,維護修理過數不清的各種型號AI機器人,加之我的嗜好之一就是和它們聊天,這使得我對於機器語言和人類語言的微妙差異十分敏銳。
小哈能讓我這樣對人類語言和機器語言有著極強辯識能力的人都難以區分,那隻能說明一點——它,已經擁有了自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