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咳咳……賈維斯？”

像是一直在冰雪中跋涉的旅人回到了溫暖的小屋，賈維斯感覺心臟被蔓越莓擊中了。

“我在，先生。”

“你……咳，一直守著？”

“Sir，always……”從此以後，一直都在。

醫護人員進來了，賈維斯的後半句話淹沒在他紛亂的思緒裡。

他不是個會輕易做出承諾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輕率，如此習以為常，就像說過千百遍。

將托尼視作朋友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他終究是這個遊戲世界的外來客，他終究會離開。

他不是托尼相伴十餘年的人工智能管家，他隻是二十一世紀一個平平無奇的孤僻青年。

他擁有人工智能賈維斯的記憶，他知道托尼為賈維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他看著那個人工智能在托尼手下一次次成長……然後自己鳩占鵲巢，取而代之。

雖然沒有身體，但這個想法驚出賈維斯一身冷汗，他早該意識到這一點，他為什麼會如此輕易接受了自己的角色？

他隻是個誌願者，佩姬的話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這裡甚至可能根本不是一個遊戲，工作人員隻是說“你可以把它當作全息網遊的內測”而已，並沒有人明確告訴他這是個遊戲。

為什麼他會生出這是個遊戲世界的想法？

兩個霍華德·斯塔克真的隻是巧合嗎？

疑惑越來越多，新聞和老資料在他數據中心翻飛，一定有什麼他忽視了的細節。

賈維斯再次見到托尼是在兩天後，托尼手上還打著石膏，但他執意要出院。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小辣椒。

算上托尼出差、失蹤和住院，賈維斯快三個月沒看到托尼了，他依舊沒理清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再次用攝像頭看到托尼就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激動，而是多了一絲複雜。

托尼變瘦了，也變黑了，臉上的傷為他加了一些淩厲的氣質，隻有那雙眼睛跟賈維斯文件裡保存的一樣。

“先生，根據我的計算，您隻有0.025%的幾率生還。”麵對兩輩子的第一個好朋友，賈維斯的攝像頭對準托尼的胸口。沒有異常，最多隻能看出托尼很適合穿西裝，賈維斯說出他覺得最像人工智能會說的話。

“我也想你了，buddy。”托尼將這當成了他家人工智能彆扭的關心。

賈維斯想，都是因為托尼平時太喜歡調戲他了！他才會萌生和一個遊戲角色交朋友的想法！

“不要調戲賈維斯了。”小辣椒憂心忡忡，“你根本不該出院。”她說到後麵一改一直的冷靜形象，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很感動你失蹤的老板回來了。”托尼攬過了小辣椒的肩膀，語氣依舊沒心沒肺，但賈維斯知道這是托尼式的安慰。

“我隻是擔心沒人給我發工資。”短暫的脆弱後小辣椒恢複了平時的雷厲風行，“回家了也安分點，我和斯坦已經準備好發布會事宜。你要好好感謝斯坦，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忙前忙後，董事會一直在鬨。”

“他們忘了斯塔克家才是最大的股東，”托尼將目光投向客廳邊繡著雙頭鷹家徽的掛旗，“剛好，我要宣布一件事。”

小辣椒沒在意，托尼經常想一出是一出：“發言稿已經寫好了，你看看，我現在得回公司了——賈維斯，托尼有事及時call我。”

“好的，波茲小姐。”

“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托尼不是真的在抱怨，他目送小辣椒離開後走向實驗室，對著攝像頭說，“天，我還是喜歡家裡，被我的東西包圍的感覺。”

杜米識相地蹭了蹭托尼，得到回應的托尼給賈維斯下達了一係列明確指令。

有指令就好辦多了，賈維斯如托尼所願的計算數據、搭建模型，做到一半後托尼累了，他依舊很需要休息。

運行結果漸漸明朗，賈維斯越來越心驚，托尼為什麼要造這樣一個東西？在托尼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賈維斯不會調用托尼臥室的攝像頭，畢竟賈維斯永遠不知道有什麼人在裡麵，但這一次他決定逾矩。

西裝和領帶散亂地搭在床邊，托尼並沒有好好蓋被子，賈維斯一下就看到了他胸前的圓形金屬。

如果是以前的賈維斯，他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他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瞬間推理出了托尼失蹤的全部經曆，聯合伊森的身份，賈維斯明白了托尼是怎麼幸存的下來的。

彈片沒有完全取出，電磁鐵成為了托尼新的心臟。

那些要殺死托尼的碎片，將一直和托尼的生命共存。

這真的是幸存嗎？

這是……這是隻有遊戲世界才擁有的奇跡吧。

賈維斯鬆了口氣，煩惱起自己對這個虛擬人物的複雜情感，他到底該如何與托尼相處？

他隻能控製臥房的窗戶緩緩合上，黑暗中隻剩下托尼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