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主人再也沒有使用的機會了。

這東西放在這閒著也是閒著，托尼打開錄像，這個儀器忠實的記錄了他每一次的試驗日誌。

“試驗日誌第……算了，這也不算是一篇實驗筆記。沒想到，沒想到我在這裡錄的最後一個視頻……是一段獨白啊，賈維斯。”

人類非常健忘，托尼忘記了這是第幾篇試驗日誌，再也沒有人工智能幫他記錄這一切——但人類又記憶力超群，托尼還能記得自己在這裡消磨的日日夜夜，那些通宵達旦的狂歡，那些獨自買醉的失落。

細節早就散去，縈繞在心頭的隻餘感覺。

“我們的計劃……反正，反正你現在也用不了了。”托尼沒辦法直視著自己的樣子自言自語，他將目光投向彆處，偽裝成不遠處有個人跟他對話。

“這應該是我在這裡的最後一個試驗了，所以，把這當做一個日記也不錯。”

“我還蠻喜歡馬裡布的，洛杉磯比紐約天氣好多了，沙灘上的美女也很多……唔，紐約凍死人了，中央公園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吧……搞不懂外星人怎麼總是往紐約跑。”

“我到今天都不怎麼會彈鋼琴，說起來我真的是沒有繼承到媽媽的一點基因。不過客廳那架真是一台好琴，斯坦叔挺會彈琴的……”

“你不在了，笨笨他們會拆家吧。”

他靠在旋轉座椅上，斷斷續續說了很多，沒什麼重點，就像思緒在漫遊。

“把你放在這，也挺落灰的，上麵那個生命搖籃，反正我現在也用不著了，也有點落灰……”

“所以就給你換張床啦，老夥計。”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托尼終於直視了顯示屏，電子屏幕隻是忠實的反映了他的表情。

他有些自嘲，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離和哈皮約定的時間還早，他跑去馬裡布海灘散步，第一次從這種角度觀察自己的家。

荷包裡麵的反應堆顯得沉甸甸的，他掏出來觀摩良久，將其擲進海裡。

“聖誕快樂，賈維斯。”他說。

無事發生。

但今天，馬裡布終於再次“活”過來了。

各類儀器上的小燈滴滴答答閃爍著，散熱風扇又一次開始運轉，機械臂的關節處許久沒有上油，活動起來有哢吧哢吧的聲音。

時隔三年，這則消息終於傳遞到了收信人手中。

他們之間的交流曾經沒有這麼多的屏障，一言一語都是真正的身心交付。

賈維斯能感受到層層人造纖維纏繞上他的機械軀乾，生命搖籃忠實地按照托尼的囑托塑造著賈維斯的模型。

他終於成了一個，真正的人類。

四肢帶來的感受漸漸變得真實。躺在營養液裡讓賈維斯並不是很舒服，他撐起身子，吐出了一點營養液，覺得耳朵裡灌滿了水，讓他耳蝸發熱。生命搖籃的邊緣對新生皮膚來說太堅硬，疼痛蔓延過神經，賈維斯一下子縮回了手。

他試圖站起身，發現自己並不熟悉怎麼運用雙腿。他本能調出人類行走的視頻作參考，心想，人類真是神奇啊，□□那樣弱小，精神也未必強大，卻天生就會行走，懂得品鑒美食、分辨味道，他們自然地處理著大自然的色彩，就像是不需要過多的運算。

好在在鏡子的人類經曆讓賈維斯沒有那麼茫然。他很快熟悉了自己的身體，四周沒有支撐物，他隻能扶著生命搖籃慢慢起身。

一步、兩步，腳掌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他終於重新拾起了行走這項技能。

這座大宅的一切都與賈維斯的主機相連，他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托尼留下的那則視頻。

本來在煩惱怎麼融入人類世界的賈維斯，心又熱切了起來，他現在隻有一個目標，就是儘快趕到他的先生身邊。

上樓梯時他發現一個機械臂倒在了地上。

是笨笨。

他像是驚喜於賈維斯的蘇醒，忘記了自己的滾輪並沒有辦法上下樓梯。

賈維斯將他扶起，雖然被托尼起名叫笨笨，但是賈維斯知道托尼有多麼珍惜他的畢業作品、他的第一個AI。

以及……以前總是用笨笨的軀體輔助托尼，第一次觸摸到自己的兄弟，真是奇妙的體驗。

笨笨開心地搖了搖機械臂，賈維斯引他到電梯旁帶他上樓，給他上油，那些工具都已經覆蓋上了很厚的灰塵，但好歹一應俱全。

護理完畢的笨笨高興地轉著圈圈，想要握住自己能握住的所有東西，不多時他卻低落下來，輕輕撞著賈維斯的腰。

賈維斯知道他在問什麼：“放心，我會把他帶回來的。”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找到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