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猿進入壯年,成為部落的酋長。
小女猿進入青春期,不再是姐姐的跟屁蟲。她開始頂撞長者,慣愛跑到危險區域做一些離經叛道之事。
祂被當作護身符,一直掛在小女猿胸口,自然也知道這對姐妹的微妙變化。
祂期待一場姐妹鬩牆的好戲。
紫色在一些文明被視作帝皇的顏色,帝皇隻需要一人。
祂的擁有者需要以血和戰爭證明自己的資格。
“你說,姐姐她為什麼不同意攻打另外一個部落啊。”她把石頭當朋友傾訴,“那群人真是煩死了,不斷擴張自己的狩獵區域,好多野兔都遷徙了。”
她靈活地在小溪間穿行,激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
“我看到那個鬼地方的小孩。打完兔子又不吃,隻是拿來玩弄,撒了一地的內臟,惡心死了。他們還故意給我看,以為會嚇到我——但我覺得,他們僅僅是惡心死了。”
她精準地戳中一條魚。
“真希望姐姐哪天統一了那些野蠻的部落!”
烤魚的香味吸引來一群鬣狗。
她迅速判斷出自己沒有力量對抗這些野獸,拿起長矛就快速撤退,她緊緊攥住祂——這是她自兒時就養成的習慣,就像這塊石頭能給予她力量。
年輕女猿踏上部落酋長之路時,祂確實顯露過一些非凡的力量,周邊好幾個部落傳開了她被黑豹之神青睞的消息——但祂的小顯神通完全是不懷好意的,這隻是引發鬥爭的小小手段。
所以說那些宇宙警察十足無聊,天天都在講律法和規則,完全不被祂引誘。
但在這裡,這顆星球還很原始,這裡的生命還很年輕。
這裡生存的不過是一些心智未開的猿人,他們被原始的暴力控製,很快就樹立起假想敵,隱隱孤立她和她的部落。
祂知道這些年輕的生命渴望的是什麼,不過是權力,不過是戰利品,不過是高人一等的虛榮心。
但這一切,都會隨著力量的流逝而逝去。
變成獻給它的祭品。
鬣狗是群體作戰的動物,它們撕咬完數量不多的烤魚,就發現小女猿是更可口的獵物。祂感受到她的心臟在激素跳動,她的血壓升高,她的腎上腺素很混亂。
祂有些惋惜她會成為這群鬣狗的盤中餐——畢竟,鬣狗不會是什麼好的宿主。
長箭呼嘯著刺穿了一隻鬣狗的眼睛。
祂其實一直更青睞這對猿人姐妹裡的姐姐。
壯年女猿大踏步而來,她臉龐比青年時更加堅毅,她的手穩如磐石,把小女猿帶回多年前那個傍晚。
“真是的,總是要姐姐來救啊。”這次,她拿起了長矛,姐妹倆背靠背並肩作戰。
她們自信地擊退一隻隻野獸,妹妹注意到自己胸前的石頭又閃起了微光。
她大笑說:“看來黑豹之神真的一直在護佑你啊!”
姐姐並不言語,她有力的手機械般揮舞著。
鬣狗們越來越少,終於都落荒而逃。
小女猿這時才注意到姐姐的異常。
她胸腹處的傷口已經染濕了她的戰袍。
祂感覺她的力量一點點流入自己的體內。
祂甚至還能聽到她的喃喃。
“偉大的黑豹之神,請您繼續護佑我的妹妹。”
祂的力量又恢複了一些,如果那個想要祂們力量的中二病此時找到了祂,一場祂渴望已久的爆炸會如約而來。
但祂並不為此感到開心。
在她的能量散逸在空間中時,祂抓住了她。
一隻小小的黑豹,給了小女猿最後一個擁抱。
但它的鬃毛完全由能量幻化而成,因此也拭不去她臉上的淚痕。
“為什麼要這樣做啊!姐姐!”她哭泣,想要抓住這頭虛幻的豹子,就像十多年前,她徒勞的使自己的身軀看起來更大,想要抓住自己姐姐活下來的機會。
“不要傷心。”她的聲音像是隨風而來,風總歸是忠誠的信使,“我們都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之後的一切不如祂所想,卻入祂所願。
她接替了姐姐的位置。
她踏上了征服者的道路。
但是她的征服無關乎暴力和強權。
她的品德和優秀為她贏得了部落民眾的愛戴。
她統一了這片土地,成立了叫瓦坎達的國家。
這也許是現代智人文明上第一個如此大規模的聚落。
她沒有很快和她姐姐團聚,實際上,她活到了很老、很老,老到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離開。
沒有人可以違抗時間。
除了祂。
祂看著她陷入昏迷,偶爾還會胡言亂語。
“你來接我了,是嗎?”她問。
祂沉默不語。
時間到了。
而祂並不司掌生死。
老實說她的兄弟姐妹們也無法逆轉生死(祂們確實沒有性彆,但此時祂覺得自己是一名女性)。
她知道她就要死去。
生命逝去後,組成她們的能量將散逸在全世界,她們將活在草木間,活在呼吸中,她們的生命將於天地同在。
而她們使用過她,她們跟黑豹的神明定下了契約,她們的生命將成為她力量的一部分——說起來,她其實擁有一個更尊貴的名字。
宇宙的有識之士會稱呼她為力量寶石。
力量寶石是極其霸道的石頭,它就是能量本身。
力量的領域,無道德、無規則,隻有力與力之間最直白的較量。
它的忠誠隻獻給最強者。
然後它會狡猾地奪取擁有者的生命。
它的名號被背叛與血液浸染,它的威名由累累屍骨加持。
紫色的光芒閃爍,就像在呼吸,一隻巨大的黑豹逐漸成型。
它從未因生命的延續而變得如此尊貴。
她第一次說話了。
“巴斯特、赫爾麥特。”
這是她第一次呼喚著兩個猿人的名字,她化作幾人第一次相遇的模樣,她感受著她們的生命漸漸融入自己。
在非洲草原的日落下,這些現代智人的祖先們看到一大兩小的黑豹在夕陽下追逐嬉戲,它們身上纏繞著紫色的霧氣,這讓它們輕盈得像是精靈。
後人不會把這件事當真,她們的故事隻在瓦坎達的童話歌謠中流傳。
“你們將在這片綠草原上,永遠自由地奔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