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識逐漸迷離，聽覺仿佛被無限放大。

“打不到車怎麼辦呀！”

“快走吧，我們找個地方避雨。”

女孩跑起來，皮鞋踩在水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左柚微微睜開眼，看見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女正舉著書包擋著雨。

左柚看著她們從巷口一閃而過，她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早已雲銷雨霽，雨後洋溢著清新的空氣，陽光打在左柚臉上。

左柚皺眉醒來，她抬手擋住了眼睛，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抬眼看向太陽，左柚心裡一沉，看這高度估計已是中午了，她從口袋裡掏出的手機。

看著完好無損的老年機，她心中慶幸片刻，幸好老年機沒有摔壞的風險，若是換做智能手機估計已經不能開機了。

她用不乾淨的袖子蹭了蹭屏幕上泥汙，按開手機透過模糊的屏幕看到現在已然是九點多。

果然不出她所料，左柚歎了口氣，無奈的撥通了班主任的電話。

“老師。”

她聲音沙啞乾澀，帶著大病初愈的意味。

“我有點不舒服想請一天假。”

“左柚！你以為學校是你家嗎，給你一上午假，不來就直接退學吧。”

“……”

尖銳刻薄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左柚麵無表情安靜了片刻，她想再爭取一下，那邊直接掛斷了電話

左柚歎了口氣，扶著牆緩緩起身，她靠在牆邊低頭數著淩亂的錢。

錢已經乾了，隻不過上麵牢牢的粘著泥汙，左柚皺眉，她伸手上去蹭，可怎麼蹭也蹭不掉，一摩擦她手上的泥也跟著掉渣，越蹭越臟。

左柚搖了搖頭，索性就放棄了，把錢隨意團成一團直接塞進了口袋裡，反正阿婆不會嫌棄她的錢臟。

本想回家換校服然後再去學校，但實在餓的緊，頭還脹痛的不能思考，考慮了一會左柚還是決定去蹭頓飯。

於是她扶著牆踉踉蹌蹌的走向阿婆的商店。

左柚一寸一寸挪到了商店不遠處，她剛剛出現在老婆婆的視線裡老婆婆就哎喲了一聲，急急忙忙的向左柚走來。

兩個“步履蹣跚”的人雙向奔赴了好一陣才碰麵。

老婆婆看到左柚的筋疲力儘渾身肮臟不堪的模樣，心疼的跟什麼似的，連連道：“哎呦喂，真真這是怎麼了。”

“沒事阿婆。”

也隻有對阿婆左柚才會有問必答。

阿婆將左柚扶進小商店就忙忙乎乎的給左柚煮了麵。

阿婆把麵端給左柚時，左柚一眼就看出麵條下藏著的雞蛋。

“阿婆…”

“真真多吃點才能好好學習。”

阿婆慈愛的摸了摸左柚的頭，左柚嘶了一聲連忙躲避開了。

阿婆愣在原地，過了一瞬阿婆才猛然反應過來，一臉心疼的起身離開。

這場景左柚已經熟悉不已了，每次受傷阿婆都是這種反應，她自己都已經習慣了阿婆還沒習慣，每次都眼淚含著眼圈。

她歎了口氣，繼續低頭吃麵，每嚼一下臉上的傷口就跟著疼，左柚吃吃緩緩，吃了小半碗，阿婆才拎著破爛的帆布包回來。

包已經洗褪了色，還有好幾處破了口子被縫補上了，阿婆拉開咯吱做響的拉鏈，從裡麵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瓶碘伏。

“阿婆，我不疼。”

看著阿婆緊皺的眉頭，左柚再次說出那個最常說的謊話。

阿婆沒有應聲，反而是紅著眼圈給左柚擦著藥水。

“這群孩子怎麼這麼壞啊，真真多好一個孩子啊。”

阿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左柚一邊聽著一邊嗦著麵條，沒什麼表情，好像被打的人不是她一樣。

“沒事阿婆，真不疼，我都習慣了。”

左柚習慣性的對著阿婆笑笑，嘴角疼的她嘶了一聲，忙不迭捂住了臉。

“你這丫頭，快彆碰了。”

阿婆埋怨又心疼的看了左柚一眼，左柚扯著不疼的那邊討好般笑了一下。

阿婆一邊歎氣一邊給她抹藥，左柚的笑容緩緩落下，看著阿婆都眼淚她心裡莫名的酸澀脹痛。

她安靜的盯著阿婆，眼底的情緒讓人無法看透。

左柚吃下最後一口麵條，放下碗抬眸看了眼表，已經是十點半了，左柚站起身對著阿婆道：

“阿婆，今天就不幫您洗碗了，我還要上學。”

左柚從口袋裡翻出一把淩亂的錢，抽出了一張遞給了阿婆。

阿婆看著錢呆滯了一瞬，阿婆突然伸手去拿左柚手中的錢，左柚沒有躲避任由阿婆把手中的錢都拿了過去，阿婆拿著錢走到櫃台，左柚跟了過去。

阿婆從裡麵翻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裡都是嶄新乾淨的紙幣。

在人來人往的小商店裡，這個連一毛錢都收的小破店，不知道多久才能遇見一次這麼嶄新的錢，而阿婆也不知多久才攢了那麼一小盒。

阿婆一張一張的數著，按著錢的大小數額排列了厚厚的一遝，將一遝錢塞到了左柚手上。

“真真，阿婆也沒錢多給你，但是阿婆能給你換成乾乾淨淨的錢，真真，咱們乾乾淨淨的孩子得用乾乾淨淨的錢。”

左柚盯著手中的錢楞楞的出神。

她…乾淨嗎…

一張張零散的錢安靜的躺在左柚的手中，從一塊到一百，按照順序依次的摞著，重重的，壓的左柚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