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抽出金簪,拍在桌上:“這就是你丟的簪子?”
說是赤金寶石蓮花簪,哪怕跟今天吳媽媽頭上插的琉璃金簪相比,都寒酸得不行。
簪子還沒錢韻手掌長,扁扁地做了個蓮花形,配一點燒藍的邊角料作蓮蕊,錢韻就命名為赤金“寶石”蓮花簪。
那時候錢家條件實在緊張,是錢韻央求了好久的生辰禮物。
錢韻慌張地去摸頭發:“怎麼可能?我明明……”
“二姐明明什麼?”看錢韻回答不出來,錢多多冷笑一聲:“全家都知道你寶貝這簪子,鎖在匣子裡,鑰匙貼身保管,含羞沒你的允許都動不了匣子。你說我鬼鬼祟祟摸抽屜,然後你簪子就不見了?”
錢母也回過味來:“錢韻,當時問你周轉,你說鑰匙找不到,現在又找到了?”
錢父待要狠狠發一回火,又覺得挫敗:“我本想說你沒有大家小姐的氣派,又覺得我們家的確窮,眼皮子淺一點也沒甚可說。”錢父盯著抽條長大的錢韻,難掩失望,“但要本事沒有,對手足尚且如此惡毒,你若不想強活在世上,為父不攔你,當場自便就是了。隻管放心,便是現下家裡條件有限,也給你做滿七天七夜的道場。”
怎麼會這樣?
印象中錢母最寵自己不說,錢父也從來都是充滿慈愛,哪裡高聲大氣過?
父母的寵愛就是她對付錢多多最大的倚仗,如今……不不,她才不要和錢多多調個個兒!
“老爺,女不教母之過,是妾身不賢,才讓孩子變成這個樣子。”錢母說話語氣虛弱,露出點頭暈,麵色也白了幾分。
錢父順道扶她躺下,錢多多轉身要跑出去。
錢父叫住:“多多,你去哪?”
“去叫大夫。”錢多多想了想,“去麻煩孫媽媽叫大夫好了。”
含羞莫浼她們都是小姑娘,拋頭露麵諸多不便不說,未必就能辦好事。
家裡人手還是不夠啊。
錢父走到外麵,不多時,又走回來。
“我吩咐人去請大夫了。錢韻,你收拾一下,明天起你一日去女學,一日去繡房,輪換著來。”眼見錢韻要跳起來,錢父淡淡補充一句:“再有廢話,就賣了含羞,以後姐妹挑丫頭也沒你的份,有什麼事就自己做罷。”
真是,晴天霹靂。
錢韻瞪大雙眼,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簪子!簪子明明送給錢多多了!
這個小賤人!錢韻又去尋錢多多,腦子裡冒出一個熟悉的想法,隻要沒有她,自己就是父母最寵愛的孩子!
抬腳就想找錢多多算賬。
好累,剛剛的掙紮仿佛用儘了力氣,要是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一下子就坐在床邊。
“韻兒,彆鬨了,跟娘一起歇息一會兒。”錢母看出錢韻的疲憊。
錢母錢韻睡下了,錢多多偷偷跑出來,跟在錢父後麵。
自己剛剛明明讓莫浼清空周圍,不讓好事者探尋,錢父出去幾秒鐘的時間,哪來的“吩咐人”?
老爹莫不是在跟空氣講話?
眼看跟到了外院,就聽到:“多多!”錢多多一回頭,是錢老太太在叫她。
“祖母……”再轉過去,錢父身影已經不見了。
“我想著給你們年輕人一些麵子,不要做多事的老太婆,這會兒怎麼樣了?”
“祖母說哪裡話,娘和二姐睡下了。”
“唉,真是造孽啊,我早說韻姐兒太沒有做姐姐的樣子,奈何……”錢老太太想到一些事,不禁老淚縱橫,“若有報應,也應在我身上罷。”
之前發生了什麼?怎麼誰都不肯說……
錢多多知道詢問也會被搪塞回來,隻扶了錢老太太回耀景堂。
出來找到莫浼:“你剛剛在弄玉築周圍,可曾看到老爺出來與誰說話?”
“老爺的確有出來過,但周圍沒人啊……”莫浼欲言又止。
“那是誰去請郎中。”
“不知道,咱們府裡還沒有正經門房,平時都是孫媽媽、蜜蠟和我輪替著看門,要我去問問蜜蠟麼?”莫浼說起來很順,說完差點咬到舌頭,什麼你我,要自稱奴婢!四小姐懂事得很,眼看比其他姐妹早熟些,若是將來有造化……
“不用,我已經打草驚蛇了,沒得多一個人知道。你真沒瞧見老爺身邊有什麼人?”
“奴婢就在外圍打轉,真沒見什麼人靠近,一定要說的話。”莫浼為難地描述,“老爺像是在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
錢多多都不知道待會兒要不要期待大夫的到來。
沒來吧,要懷疑錢父精神分裂。錢父要是垮了,偌大一個家皆是婦孺,又沒有官身誥命,被有心人吃絕戶都有可能。
來了吧,要懷疑自己穿越過來的世界有超自然力量,再不濟也得是輕功水上漂、隱匿一類的能力。那自己這個開局就有點菜了啊,不說什麼天賦爆表,起碼蹦起來得有五米高吧?
錢多多想著想著就蹦了一下。
草,莫浼還在呢。
一回頭就是莫浼同情而擔心的表情。
小姐果然壓力太大了,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