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這麼覺的。”
儘管是之前沒有過的對話,時雨並沒有遲疑:“學長今天有說,不要用對或不對、好或不好評價彆人的畫,這點我很讚同。”
“不過喜不喜歡,是很個人的一個選擇對吧,這無關對錯。”
時雨笑了笑,“我不喜歡孟老師的畫,他的畫風彆人評價就像明豔的詩,但我總覺的底下藏著黑色的喪曲,隻有他學生時期獲獎的那幅——《蟬鳴》能稱的上真正的明豔動人,隻有那幅我是喜歡的,看起來一點不像他的作品。”
時雨仿佛沒有考慮過對於老師評價的措辭是否合適,也不在乎眼前的林學長和孟老師是同門師兄。
他直白又坦然:“我覺的那更像是學長你的風格,我比較喜歡學長的畫,如果學長也在學生時期參加比賽之類的,可能現在的評價隻會更高吧。”
說完這些時雨才注意到林燁凱正緊緊盯著他。
沒接話沒表態,隻是盯著。
仿佛能從他的臉上盯出某種渴求的答案。
或者是真相。
他不覺的學長是彆人中肯的誇兩句,就會失態的人。
果然從那杯咖啡開始,今天的一切都不在計劃中。
“如果我說,我其實參加過比賽,”林燁凱忽然笑了起來。
時雨看不透裡麵的情緒。
“如果我說,那幅《蟬鳴》,其實是我畫的,畫的是我師姐,準備送她當生日禮物,你信嗎?”
“我信,”時雨毫不猶豫,仿佛這件事早有預料。
“我看過孟老師公開發表的所有作品,找不出絲毫《蟬鳴》的影子,雖然有些畫看的出有在模仿《蟬鳴》的風格。”
“我原來以為學長你的畫和《蟬鳴》風格那麼相似是因為你們師從同一位老師。”
“你還看過孟老師所有的畫啊?”林燁凱此時已經放鬆了下來,隻要把話說出來,有一個人聽見且相信,他就覺的已經夠了。
那些年少時被背叛後的掙紮,仿佛走在滿是荊棘的暗巷找不到出口也沒有回響的日夜,早就被這洪流一樣的時間,衝散了。
時間雖然不能治愈一切,但隻要夠長,總能給你消磨到可以忍受。
也許還能等來陽光。
他聽到時雨乾淨悅耳的聲音:“因為那幅《蟬鳴》我很喜歡,就想找作者的其他作品來看看,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搜到學長你的畫。”
“所以學長,”時雨的聲音很直白。
“為什麼那幅畫變成了孟老師的作品?為什麼你沒有說出來呢?”
他其實還想問,是不是你循環了這個時間,又是為了什麼。
“那時的情況比較複雜。”
林燁凱看了看窗外,夕陽穿透玻璃,在少年的臉上灑下一層金色的光暈,幾乎可以看到絨毛。
“我當時真的以為是師哥填反了名字,而且那時候獎譽和歡呼幾乎淹沒了他,我如果站出來說是自己的畫,像什麼呢?也沒有人會信,何況當時他的外婆正需要那筆獎金買藥。”
“我錯過了站出來說的時機,也是因為我當時真的相信是他的失誤。直到後來……”
“後來什麼?”
“總之我後來才明白,所有的“失誤”都是故意。不過這些都過去了。”
時雨看著他。
“倒是你,不如趁還有點時間,把這寫生畫畫完,你應該不是因為畫不出來才不動筆吧?”林燁凱深呼吸了一口,覺的這一刻的心情意外地放鬆,“畫完不如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明天會去南京,突然想去之前和你聊一聊畫。”
他眨眨眼,“我其實是你粉絲來著。”
“我其實正打算……”然而並沒有給他多一點思考的時間。
“時雨已經和我約好了!”教室門突然被大力推開。
隻見一大學生模樣戴著鴨舌帽穿著棒球衣的少年衝了進來,撞倒好幾塊畫板。
“這位學長你就改天吧!”
“你是?”林燁凱覺的有點眼熟。
“學長好呀,我叫祁南。”男生扶起畫板,衝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是學校旁邊27奶茶店的店員,你之前還在我們店買過奶茶對不對。”
林燁凱想了起來。
那家像鬨著玩似的,但是杯子設計的很有意思的奶茶店。
“今天我們店長回來啦!說好下課去了書店就去吃飯的,對吧?”
少年衝時雨眨了眨眼,尖尖的虎牙又露了出來。
“恩,”時雨也回衝少年眨了眨眼,“說好了去喝蘑菇湯。”
他又衝林燁凱露出有點抱歉的微笑,林燁凱覺的如果有人能拒絕這笑容,
——那肯定是個臉盲。
這點他和已在樓下等的已開始難得暴躁的陸大隊長,倒是很一致。
“不如等學長回來再約好了。”時雨其實也挺想和學長聊一聊的。
隻不過,換個時間吧。
“磨…菇湯?”男生迅速反應了過來,“對我們要去喝蘑菇湯。”他大大咧咧地摟過時雨,就像關係親昵的朋友一樣。
“拜拜啦學長。”
“蘑菇湯……”
被留在教室的林燁凱好像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失笑了起來。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嬉鬨。
下課了。
他看了看表,時間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