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唯夏呀，我現在馬上趕過去！”唐妤白急急地說著，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就掛斷了電話。

“人呢？”大彬體貼地把紙巾遞給蔓熙，她接過擦了擦唇角，嘟著嘴問道。

“在路上了，等會就到。”我輕描淡寫道。低下頭咬了一口年糕，胸口不知不覺地沉重起來，像是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堵塞著，我的腦海驀地裡跳過窒息這個詞。

阿遙大大咧咧地攬過我肩，拿著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塊西蘭花，故作瀟灑地喂我，蔓熙“咦”的一聲，尾音拉得極長，誇張地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阿遙卻毫不在意，搖頭晃腦道：“蔓熙，需要不需要我也給你喂一個呀。”

“不用了，我怕吃下去消化不良。”她嫌惡狀地避開，往大彬那邊擠了擠，大彬包容地笑笑給她讓出一塊空間。

“來，小狐狸乖乖，張開嘴巴，啊——”阿遙眯著眼睛笑得溫柔，我愣愣地張開嘴，她快速地塞進，得意地笑了笑。

可能是從溫熱的湯水裡取出在冬季寒冷的空氣裡太久，也可能是尚未在鍋裡煮熟就被撈出，我含在嘴裡，艱難咀嚼了幾下，生硬的口感，冰涼的感覺，直透心底，生咽下去後我仿佛清楚地感覺到胃壁的蠕動與排斥，瞬間喘不過氣來。拿起桌上的飲料猛灌了一口，結果還沒喝下去就咳著吐了出來，酸澀苦辣的味道像是蘑菇雲瞬間在味蕾上爆炸。

我看了看手上玻璃杯，裡麵盛著橙黃色的半透明的液體，小氣泡靜靜地伏在玻璃壁上，原來是我慌亂之中將裝飲料和裝啤酒的玻璃杯搞混了，不小心把一深的啤酒當做飲料喝了。

我接過一深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口腔裡滿是啤酒的味道，像是在夏天裡發酵的陽光，散發著小麥的香氣，有點辣辣地，卻又涼涼的，席卷了唇齒。

“沒事吧？”一深不知道從哪裡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我。

我搖了搖頭，阿遙在那邊抱著蔓熙笑到抽搐，還不忘耍幾下嘴皮子，“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奇女子。”大彬和一深也輕輕地笑著。

“馬還有失前蹄的時候呢，你們就得意地笑吧。”我輕輕地哼了一聲，孩子氣似的扭過頭去。隻有和他們在一起，我才會記得，我還是個孩子，會哭亦會笑。

“唯夏！”唐妤白的聲音在嘈雜的交談聲中響起。

“這裡。”我下意識地朝門口望過去，看到唐妤白一個人站在那裡，心不由自主地踏實了許多，我招呼著她進來。

“你們好，我叫唐妤白，是唯夏的新同桌。”她微微地笑起來，帶著小女生的嬌氣與溫柔。

“唐同學，你來了呀。”阿遙冷不丁地從我背後冒了出來，笑眯眯地擠過來。

“你坐這吧。”一深拿過一把椅子放在我旁邊。

“謝謝。”她禮貌地道謝，隨即坐了下來，大彬為她遞來碗筷。

“這是朱蔓熙，與我們同校，是比我們高一屆的學姐。”我指向蔓熙，唐妤白甜甜地叫了一聲學姐，蔓熙微笑眨了眨眼，雙手抱臂，靠在大彬旁邊。

“這個是喬彬，你可以叫他大彬，我初中同學。這個是岑一深，我發小。”他們都朝唐妤白禮貌友好地微笑，將自己平時的張揚與放肆收斂極好。

我剛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來，阿遙就嚷嚷著擠過來，“唯夏呀，你落了我沒介紹呀？”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認識她嗎？”

“這是兩碼事！”阿遙鄭重其事地說。

“好吧。”我無語地鄭重介紹道：“這位是餘珈遙同學，從小學起就是我死黨了。”然後又衝著阿遙翻了個白眼：“餘阿遙同學，滿意了吧？”

阿遙衝過去抱住唐妤白，樂嗬嗬地點頭。

“阿遙。”唐妤白念著這個兩個字，好像嬌柔的水波，像極了南方人的吳儂軟語，可又偏偏在尾音有些特彆。

“唐妤白，你是哪裡人？”我抬頭看著被阿遙熊抱著的唐妤白。

“我是北城人。”她吃著碗裡的關東煮。

“那你怎麼會來我們南方讀書呢？”阿遙疑惑地眨巴著大眼睛發問。

“我出生在北城，氣候很乾燥，經常有霧霾和沙塵暴，可我外婆是江南人，她總是跟我說，江南水鄉那邊，有青石小巷，圓拱橋，還有烏篷船，所以總想來看一看。正巧我父親有個合作項目在莘市，所以我就跟了過來，在這裡念書。”她被辣得吐了吐舌頭，極為俏皮。

“你外婆說的那是我們的水鄉，城裡可沒這些東西。”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燈火輝煌，繁華似錦的都市，行色匆匆的路人，快節奏的生活。

“對哦，我來了才發現這裡和我想的不一樣，不過還好前段時間，我去寧鎮玩了，就是我外婆的故鄉。”她絮絮地講著，雙眸晶亮。

“寧鎮？我們大彬不也是寧鎮人嘛？”蔓熙突然冒出一句話來，眾人目光都順勢投向大彬，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麼巧呀！”唐妤白聞言更興奮，“那裡真的很美！”大彬淡淡笑了笑，我端起了玻璃杯，平靜地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湧入胃中，此刻我清楚地知道，杯中是酒，卻又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