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彎了眼,反問一句:“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靠牆的位置嗎?”
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乾點彆的不合適吧?
一陣心照不宣的對視後,他率先挪開了目光。
“……彆轉移話題,上周剛買的咖啡豆你又霍霍光了?都跟你說了少喝咖啡少熬夜,全當耳旁風,還有你戒煙的事情沒得商量,都快三十了還敢這麼放肆……”
我順著沙發的靠背往旁邊一倒,心裡惆悵萬分。
這人,怕不是對浪漫過敏。
雖然生活時常有小摩擦,但平心而論,隻要交往雙方不是一無是處隻會惹麻煩的廢物,還是可以把日子過得很愜意的。再具體點說,就是當我忙完工作走出書房時,他正站在燈光下,熨我明天出門要穿的衣服。
一聲喟歎過後,我輕手輕腳地踱到他身後,仗著身高優勢摟住他的腰,把下巴擱在他肩上,輕笑道:“果然,找了人伺候就是不一樣。”
大概是因為我的碎發蹭到了他的耳廓,他覺得有點癢,抬了下頭,嘖聲道:“是不一樣,我這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伺候。”他咬緊“伺候”兩個字,大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為了彼此的和睦,我選擇避開正麵交鋒,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掩在襯衫下若隱若現的鎖骨,若無其事地說:“你畢業典禮快了吧,下周是嗎?”
好在他並沒有窮追不舍,隻是頷首說:“導師那邊已經說好了,之後應該會經常跟她出去跑項目。”
他關掉漏鬥,接著整理袖口,其間還抽空拍了下我的小臂,提醒我安分點。
“你那天最好是給我打起精神,先睜大你的雙眼看清楚再拿領帶,我那套衣服是費心思搭配過的,你要是又拿錯了……”他冷哼了一聲,“就滾回你的書房跟你親愛的文件睡覺去吧。”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突然手下一用力,在驚呼聲中將他推進了臥室,一直廝混到淩晨。
某人想算帳的心就這麼半路夭折。
除了愛翻舊賬以及不會做飯之外,他簡直無可挑剔——至少在我看來。我敢肯定,如果當時不是因為創業所以窮得兜比臉還乾淨,我早就頭腦發熱拉他去國外扯證了。這個想法在之後幾年裡都沒有動搖過哪怕一分。但有些時候,他的這些無可厚非的小毛病也可以棘手到我倆都必須停戰進入冷靜期的地步。
事情發生在我們相識的第七個年頭,那次我破天荒地給他報了個廚藝班,起因是我即將去法國出一趟長差,為期三個月。
“就不能點外賣?”他手裡拎著剛拽下的藍牙耳機,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況且我最近也沒空搞這個東西。”
“我們上次出門帶的那個充電寶你放哪了?”我熱火朝天地收拾著行李,對他所謂“沒空”的鬼話充耳不聞。
“客廳茶幾底下左手第一個櫃子。”他冷靜地說,“我可以去朋友或老師那裡。”
我扒拉出那個充電寶,把它往行李箱一扔,忙裡偷閒地分給他一個眼神,“彆開玩笑了,darling。我看了你這幾個月的安排,也問過你的導師,她說你近期剛結束一個項目,不會那麼快給你安排任務的。至於蹭飯——三個月,我想你的臉皮再厚也該學會適可而止了。”
末了,我意猶未儘,補了一句:“也是出來工作的人了,還好意思去自己老師那蹭飯?得虧你那博導寬宏大度!”
他還想說什麼,被我一把掐斷,“好了,去書房把我的平板拿來,然後乖乖把課程上完,你不會想看到身為老板的我當著員工的麵遲到的。”
他照做了。
當天下午,天藍似漆。我趕著檢票的尾巴匆匆飛往了法國。
那三個月裡,我在燈紅酒綠的生意場上推杯換盞,他在海的另一邊按時按點上班打卡。我們之間隔著無垠的大洋,在抹不平的時差前恍若流沙一般沿著各自的生活軌跡一徑向前。
如果沒有那次事故,所有的一切都將正常如初。
如果沒有那次事故——
我靜靜地站在窗前,滿身風塵尚未褪去,沉淪在數不清的過往裡無法抽身。
可樹下的人卻耐不住了,他兀地開口:“不至於吧?不就燒穿了一口鍋,大不了再買一個,用得著把我逐出家門嗎?”
我被他氣笑了,重點是鍋嗎?當時那火都快竄上天花板了,玩兒呢?
我實在忍無可忍,壓著火氣探出身子說:“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乾什麼,驚喜?這是驚嚇吧。趕緊給我上來,少杵下邊丟人現眼!”
——
忘了說,為了慶祝我們度過七年之癢,兩張飛往英國的機票已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