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願不願意去我那,我們可以吃頓火鍋。”
祝山海臉上慵懶的表情立馬變了,露出客氣的笑容來:“還是不了,家裡貓還沒喂呢。”
赫百川的眼神像某種大型肉食動物,從彆的角度看很漂亮,可對視時讓人很有壓力。祝山海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隻聽他說:“我還住星海花園,離你家挺近的,吃頓便飯回去也不晚。”
“算啦,下次吧。”赫百川客客氣氣地拒絕了,赫百川也沒挽留。
二人在路口告了彆,而祝山海直到回到家才想到赫百川怎麼知道自己住的近。
不過他也不願意多想,像平時一樣度過了閒暇的一天。
沒等到晚上,天就開始放晴了,半邊天還陰著,西邊的落日卻已經穿破了雲層,雲由灰渡為赤金,祝山海站在朝西的陽台,能看見蘭曲河,婉轉曲折的一條,橫亙在叢叢草木間,一邊是漸漸亮起的城市燈火,一邊是青磚黛瓦的質樸街巷。
他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冰啤酒,一邊喝一邊看著日落,客廳裡藍牙音箱聲音開得很大,放的是一首老歌。
他難以抑製地想念過去。
蘭曲河不是一條有名氣的大河,但它溫柔美麗,像一個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用岸邊的蘆葦,水中的水草描畫眉眼。
但它並不是一直這樣溫柔,十七歲夏天沒多少雨水,水位降的很低,留下乾涸河道和兩岸枯萎的植物。
高三之前的暑假很短,一個月不到,炎熱還煎熬著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高三的學生就重返校園,為一年後那場至關重要的考試而努力了。
榕城一中的老習俗,高三生要搬到獨棟教學樓,榕城一中依黛山而建,高三的樓在半山腰,倒是清靜。
黛山不是什麼大山,隻是一座小土坡,它的名字很美,實際上卻沒什麼詩情畫意,山腰上建學校,山頂上是一個小公園。
祝山海一個暑假除了補課,還在老王家的小飯館幫忙。王旭陽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學到高中一直一個學校,不過成績稍差一點,沒機會在一個班。高中分班後,追到了祝山海班裡一個女生,也就是楚暮,一放假就想法設法出去約會。
王爸王媽算是祝羅村混得不錯的,在鬨市區開了家飯館,經營得當,規模也慢慢擴大,夏天晚上生意尤其好,露天擺了桌椅板凳做大排檔,人手不夠,祝山海正好幫忙端端盤子,王爸王媽也照顧他,按桌給他提成,一晚上多的也能掙小兩百。
開學之後飯館那邊肯定是不能做了,但他也攢了點錢,夠這一學期花銷。
開學第一件事就是摸底考試,祝山海雖然一個假期忙得腳不沾地,但比起玩得不見人影的王旭陽要好得多,考完周圍人都是垂頭喪氣的,隻有個彆春風得意,想來是假期也下了苦工。
祝山海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暑假撞破赫百川抽煙,就沒再見過那家夥,像是故意躲著他似的。而回了學校,換了教學樓之後,兩人的教室變成同一層,就不可避免地能打上照麵。
赫百川那個班是理科的火箭班,自然是一班,祝山海在五班,也是重點班,兩個班各占走廊一頭,平時遇不上,去老師辦公室或者去個洗手間什麼的就能碰見了。
不過赫百川在學校裡倒是滴水不漏,溫和中帶著一絲疏離,不可避免遇上他時也表現得毫無反應,像是二人完全不認識似的。
祝山海可不在乎他無不無視,實際上他那時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赫百川的想法,隻是覺得理所應當。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命中注定要認識,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
開學沒幾天,祝山海就又碰上赫百川乾壞事兒了。
這回是翻牆,這對於祝山海來說算是家常便飯了,畢竟晚自習上得太晚,他有時作業寫完了,乾脆就早退回去做家務或是去村頭把醉醺醺老祝扛回家。早退自然不能次次都請假,申請不上晚自習需要家長同意,老祝那人肯定是不能同意,他也就沒打算申。
學校小花園那兒有個矮牆,爬滿了淩霄花,沒有彆處的尖銳的鐵柵欄,又是監控的死角,是許多逃課學生的秘密出口。牆的另一邊是小公園,高大的銀杏樹遮天蔽日,比起白馬寺那柱隻矮一點,很是漂亮,扇子似的翠綠葉片十分精致,到了秋天變為金色,會被人撿回去做成書簽或者美術作業,但對於負責小花園的值日生來說,這棵樹一到秋天就成了最大的仇人,掃著怎麼也掃不完的落葉,每個人都恨不得把這大樹連根拔去。
祝山海沒經曆過這種折磨,他很喜歡這棵樹,這源自於白馬寺的那棵銀杏,據說這兩棵樹還是孿生兄弟,本來都是在白馬寺,後來開發這個小公園,就移栽了小的那棵過來。
祝山海利落地翻出來,正打算走,忽然被一個書包砸到了頭,不用想,肯定是遇上哪個缺心眼的同行了,他撿起書包,往旁邊走了幾步,守在牆根下等書包的主人出現,沒成想那人不走尋常路,沒從書包飛過來的方向出來,而是從另一處,也就是祝山海蹲守的牆根處冒了頭。
祝山海盯著彆處,自己又一身黑躲在陰暗角落,兩方都沒察覺,牆頭上那人就直直砸了下來。
祝山海隻覺得天旋地轉,來不及反應就被一個人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