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整個暑假,他們都沒有再遇見過,哪怕在補課班隻隔著三層樓梯的距離,祝山海倒是在小區門口見到過赫百川他家的車,之所以知道是他家的,是因為整個年級隻有赫百川家會高調地派司機開著輛勞斯萊斯接送他。
從前祝山海會覺得這種奢靡與他無關,現在卻又覺得有些厭煩。
祝山海從沙發上醒過來時已經十點多了,畢加索已經在貓窩裡打起呼嚕,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吱呀吱呀的蟬鳴再一次占據夏日夜晚的音頻。
他伸了個懶腰,電視還開著,放著一部老電影,他靠在沙發上把那放了一半的電影看完,才回床上睡覺去。
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赫百川了,所以今天在酒吧見到他,才會那麼驚訝。
想起赫百川高中時住的小區,就在與祝羅村隻隔了一條河的彆墅小區,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也在那兒住。
這天晚上,他又夢見了赫百川,不過不再是少年赫百川,而是白天見到的更成熟的那一個,他的長相幾乎沒變,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唯有那雙水墨畫似的鳳眼還是一樣的,眼神清澈,多了一分堅韌。
台風在夜裡登陸,大水從河道裡溢出來,城市的低窪被浸泡在混合著泥漿的混濁雨水中,狂風刮斷了幾棵樹,幾根電線杆,吹落了祝羅街不知道多少片青瓦,海洋女神名不虛傳,哪怕已經被沿途陸地減弱了氣勢,也仍是十年以來最大的台風。
祝山海歇業一天,昏昏沉沉睡到中午,下午時厚重的雲層已經散了,滂沱大雨變成纏綿細雨,炎炎夏日也成了暮春梅雨,清涼的風撫平街道旁曬到卷邊的樹葉,豐沛的雨水也浸潤了開裂的大地,這是入夏以來最好的天氣,雨後的空氣中是濕漉漉的草木香,祝山海趁著涼快,也出門溜了一圈。
前幾天都在王旭陽那兒吃,家裡的冰箱空了好幾天,他索性去了最近的超市采購。
夏天涼爽的傍晚,不少人打傘在外頭散步,超市還開著空調,反而有些涼,平時來超市避暑的大爺大媽轉移了陣地,反而比平時更空蕩。
祝山海推著購物車慢悠悠地逛著,挑挑揀揀逛了快十分鐘,忽然想起畢加索前幾天把浴球咬壞了,便踱步到洗漱用品區,看了一圈,拿了幾樣東西,正打算轉身去結賬,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個人。
“一個人?”赫百川笑著問,仿佛是隔壁鄰居碰麵一樣自然而熟稔。
他今天穿的黑色襯衫和休閒黑色西褲,黑色襯得他膚色雪白,不過他不再像年少時的瘦削,而是鍛煉出健美的身材,既不會過於健壯,也不會顯得單薄,寬肩窄腰,雙腿筆直,哪怕戴著口罩,也是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得見的,鶴立雞群的出挑。
祝山海上下打量一番,回以禮貌微笑:“是啊,你呢?也一個人逛超市?”
祝山海不覺得自己獨自逛超市是什麼新鮮事,但在這個規模不大,檔次一般的連鎖超市裡看到赫百川,還是挺叫人意外的。
印象裡的赫百川,應該是出現在那些隻賣綠色有機果蔬和進口食品的高級超市。
“嗯,出來買點吃的。”
“哦,”祝山海看了眼他推車裡的東西,是些蔬菜水果,還有雞蛋和肉類,“自己做飯嗎?”
赫百川點點頭:“是,我現在一個人住。”
既然遇上了,祝山海總不能視而不見,赫百川又是一幅打定主意要和他同行的模樣,隻好及時止住話頭:“我買完了,要去結賬了。”
“正好我也買的差不多了,走吧。”赫百川很自然地說道。
兩人結完賬,赫百川又自然而然地和祝山海並肩走出超市,外麵還在下小雨,兩人各自撐著傘,距離上自然就離得遠了,但赫百川仍走在他的身邊,溫柔的聲音和沉著的腳步讓他感覺兩人的距離仍近在咫尺。
祝山海難以忍受兩人相處時的沉默,主動問:“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出國之後自然就學了,之後一直有自己做,我現在的廚藝還不錯。”
祝山海笑著說:“挺好,還以為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類型。”
“曾經是,”赫百川回以真摯溫柔的笑容,“不過這麼久過去,人總是會變的,對嗎?”
“是啊,我也變了很多,比如現在我就懶得做飯。”祝山海懶懶道。
“是麼?那今晚打算去哪吃飯嗎?”
“沒想好呢,或許找韓晴他們聚個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