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線斷了,木偶才能成為自己(1 / 2)

夜晚很靜,沒有蟬鳴,沒有城市裡的鳴笛和噪音,隻聽得見風吹動樹葉發出的颯颯聲。

還有彼此的心跳聲。

在這樣的夜晚,時間似乎也被按下了慢放鍵。世界很大,可他們彼此依偎。

天空一點點變暗、變黑,直至透不出一點光芒,連同懸在天邊的雲彩,也逐漸隱沒在黑暗中。這裡沒有光汙染,天空的顏色無比純淨,就算是黑,也是黑曜石般純粹的黑。

按理來說夜空隻是某種客觀存在,一切感情都是人為賦予它的想象,就像一本書沒有思想,一朵花不會心存喜悅。

然而就在這一刻,宋謹戈凝視著它,卻切實地從裡頭讀出某種汩汩流淌的溫柔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談話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頂無比清晰。

宋謹戈:“這裡不會有狼吧,或者老虎。”

沈卿禮:“應該不會,這不算靠近山裡,平時當地人也經常來。”

“不過就算有,我也會保護你,讓狼先吃我,你先跑。”

....

宋謹戈:“.....”

沈卿禮:“這段時間累不累?”

宋謹戈:“還好,不過出來轉轉心情確實好一點了。”

沈卿禮:“那下次記得喊我,我陪你轉。”

宋謹戈:“...再說吧。”沈卿禮似乎一點沒有自覺,他的心情不好正是因為他。

....

沈卿禮:“你要留多久?”

宋謹戈:“一周吧,早點回去奶奶也輕鬆。”

沈卿禮:“嗯。”

......

兩人的聊天一點也不連貫,幾乎是想到哪就說到哪,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可就是這樣毫無目的的漫談,讓兩人間原本凝固成冰的關係一點點消融。

像藏在殼裡的蝸牛,小心地晃動著觸角,一點點靠近彼此。

聊著聊著,沈卿禮的思維似乎發散開來,他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想象:“好深邃的天,像不像海,整個倒扣下來,我們就呆在海底。”

宋謹戈:“在海底我們應該要吐著泡泡呼吸。”

“這樣嗎?”沈卿禮邊說邊做了個吐泡泡的姿勢,模仿著泡泡破裂發出啵啵聲。

做完他自己沒忍住笑了,笑容停止後,他突然一把勾住宋謹戈的脖子,開始了一個猝不及防又似乎理所當然的親吻。

唇齒相接,氣息交纏,唇是涼的,舌是燙的,火花順著相接處蔓延,直燒到心上去。沈卿禮的動作帶著幾分急切,莽撞生疏,笨拙地討好者身前人。

宋謹戈在他的眼裡看見了一片星海。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微喘。

宋謹戈:“你乾什麼?”

沈卿禮眼神無辜:“泡泡破了,我呼吸不過來了,需要你人工呼吸。”

宋謹戈:“....”

這樣的沈卿禮他似乎從沒有見過,不過一點也不討厭。

隨著天色徹底暗下去,月亮升起來,星星微弱的光芒也逐漸清晰起來。

他們等的星星,終於姍姍來遲。

宋謹戈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星星了。

它們星星點點、零零散散地布滿了整個天空。

星星的光芒並不算耀眼,比起月亮和太陽來說足以稱得上是微弱。可當很所有星星的光芒彙聚到一起時,就再無法被忽視,像藍色錦緞上點綴的碎鑽。

最亮的是木星和啟明星,其次是獵戶座的參宿,還有許多宋謹戈也叫不上名字的星星。

很好看,宋謹戈想著。

沈卿禮似乎早就做好了功課,在宋謹戈昂著頭看向星星時,在他耳旁低聲說著。

“這裡是獵戶座。”

“這裡是玫瑰星雲。”

“那是雙子座。”

沈卿禮每說一句,就指向天空的某一處,在確保宋謹戈看到後才會繼續開口。

“看,這幾顆星星連在一起,像不像舉盾的獵戶。獵戶的腰帶就是參宿,這三顆星連在一起指向天狼星,那顆星星就是天狼星。”

沈卿禮的聲音低沉緩慢,含著某種溫柔和誘哄,這種講解的方式並不會讓人產生他在賣弄學問的反感,反而帶著某種難以名狀魅力,像羽毛劃過心尖,癢癢的,酥酥麻麻。

“好看吧?”

“嗯。”確實很好看。

看得久了,宋謹戈甚至產生一種錯覺,他仿佛成了點點繁星中的一部分,他把靈魂融進了這深邃黑沉的夜空,而星星就是前方指路的燈。

沈卿禮講解的聲音逐漸變低,最後徹底消失,一切又重歸沉寂。

他們不再言語,隻是擁抱著彼此,就這樣望著星空發呆。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眨眼即逝,宋謹戈活動了略微僵硬的身子,開口打破了寧靜,“走吧?”

沈卿禮像是如夢初醒一般,“...走吧。”

他起身從宋謹戈的懷中下來,在接觸到空氣的一刻,他驟然打了個寒顫。

宋謹戈:“...幾點了?”

“不知道。”沈卿禮低頭看一眼時間,“八點半,快九點。”

這個時間不算晚,但很不幸,學校食堂應該已經停止供應了。

宋謹戈:“走吧,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大衣沒有被收起來,而是繼續裹在兩個人身上,抵禦迎麵刮來的寒風。

下山的路要危險的多,宋謹戈也開得慢的多,捏在刹車上的手幾乎就沒有放開過。沈卿禮坐在後排,伸出一隻手舉著手電筒為他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