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謹戈是跟著趕來報告的小姑娘進來的,他身後跟著蘇如春、幾個後勤人員和所有沒有課的老師。
他進來的時候,正趕上中年男人從身後抽刀。
從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見在中年男子從彆在褲子身後的布袋中掏出了一把尖刀,刀刃表麵泛出冷光。
所有人具是一驚,趕來的老師在看到刀子後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可唯獨宋謹戈,在看到那人出刀的一瞬間,就開始狂奔。
這或許是他跑得最快的一段五十米吧。
可還是有些晚了。
刀劃破皮肉本應無聲,可宋謹戈卻仿佛聽到了無比清晰的撕裂聲、悶哼聲。
還有血液飛濺。
中年男人正欲逃跑,轉身就撞上了宋謹戈。
宋謹戈來不及多想,幾乎是身體反應,利落地一招擒拿便把人摁倒在地上。他的手摁得很用力,細看甚至能看到胳膊上隱隱凸起的青筋。
中年男人忍不住發出幾聲慘叫。
這一係列事件發生得太快,旁觀者還帶著幾分怔愣。
直到宋謹戈低吼一聲,“來人!!摁住他!”,隨後趕來的保安和工作人員方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把他死死摁住。
為什麼一個帶刀的人能這麼順利地走到教室門口?為什麼安保來的這麼慢?為什麼...
憤怒積攢了很多,但宋謹戈無暇再管這些問題。
他的心底漸漸湧上一股後怕和惶恐。
一股難言的恐懼席上心頭。
生死一線,世事無常。生命的河向前奔流,誰也不知道何時入海。
就像在十八年前的早上,在跟父母擁抱告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將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分彆。
那現在呢?他真的能接受失去沈卿禮嗎,以這樣一種方式。
好像不能...
沈卿禮是為他而來的,如果他有任何意外,可能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這段時間,過往的遭遇一直橫亙在他心底,倒不是為過往不平,而是他總擔心沈卿禮又變回從前那個人。
向自己妥協或許和很難。而將要可能失去沈卿禮的悲痛讓他意識到,或許自己早就已經向自己妥協了。
在男人被隨後衝上來的保安摁住的瞬間,宋謹戈便已經往沈卿禮身邊奔去。
他的聲音嘶啞,用一種近乎於嘶吼的聲音質問,“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躲!”
沈卿禮護在身後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頭,雙眼通紅,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止不住的滾落,她的聲音還在顫抖,“對不起,不怪沈老師,都是因為我...要不是為了保護我...沈老師也不會...”
是她!
這個麵孔宋謹戈很熟悉。
他幾乎一瞬間想起了一周前的那個下午,想起了與他擦肩而過的小姑娘和她胳膊上的淤青。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命運終於咧開嘴,衝他露出一個冷笑,嘲弄他的自以為是。
他浮於表麵的、虛偽的關心跟沒有救下任何人。無論是那個小姑娘還是現在的沈卿禮。
他的腳步倏然頓住,停在了沈卿禮麵前幾步的位置。
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在看到他胸口刺眼的鮮紅後再說不出任何話。
宋謹戈感覺自己的胸膛處仿佛有個跳動著的炸彈,它無聲地爆裂,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剩一片焦黑。
明明學過很多急救措施和止血方法,可此時的宋謹戈,顫抖著手,竟連觸碰沈卿禮的傷口都不敢。
可血還在流,不知是不是被劃破了大血管,不到半分鐘,胳膊處的衣服已經被全部暈濕。
宋謹戈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急救包在哪?”
蘇如春在旁邊答到,“一層辦公室有一個,陳老師已經去取了。”
“還有誰會急救?”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站出來。蘇如春的臉色也算不上好,若細看便能發現她背後早已被汗水浸濕。
蘇如春:“我隻學過CPR。”
有幾位老師隨即附和著蘇如春,“我也是。”
沈卿禮額上已經浮出一層虛汗,失血讓他的嘴唇有些發白,可他還是衝著宋謹戈擠出了個笑容,“沒事的,問題不大,我還能堅持。”
宋謹戈眼眶一酸,想狠狠罵他一頓,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血流了這麼多還叫沒事,那什麼才叫有事...
可現在不是教訓他的時候...
宋謹戈隻能開始嘗試幫他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