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覺醒期就要開始了。”他說的語氣隨意，似乎真的隻是偶然間想起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怎麼會？！

聞言，伊萊爾的臉上難以抑製地泄露出一抹駭然。

他下得藥量並不多，在原本的計劃裡，藥效應當至少會潛伏一天才發作，而在這一天內，他剛剛好有一趟去往係外星球的隨軍任務，恰好能完美的避開宋謹戈的覺醒期，洗脫任何可能的嫌疑，把宋謹戈的提前覺醒偽裝成一個常見的意外。

如果宋謹戈真的因為覺醒失敗而死亡，那他也算徹底擺脫他了。不過，就算沒有死亡，光是降級也足以讓他開心了。

可如果宋謹戈現在就進入覺醒期...

“怎麼，這麼驚訝？”宋謹戈的反問打斷了他的思緒。

伊萊爾很快又恢複了最初那副恭順的模樣，就仿佛剛剛的驚訝不是他露出來的：“沒有，雄主。您的感知準確嗎？根據最近一次的體檢報告，您的覺醒期至少應該在一個月以後。”

“你說呢？”宋謹戈反問。

“...雄主，我去幫您聯係雄保會，如果情況不算緊急的話建議您先去第四醫院進行檢查，還有覺醒期的陪伴蟲選也要儘早決定...”

宋謹戈打斷了他：“你不是在這嗎？”

“雄主，您應該找一位健康的、能接納您精神力的雌蟲。”

如果把精神力比作大海，那雄蟲覺醒期則相當於海嘯，一般雄蟲的覺醒期都會選擇一位雌蟲作為“容器”用以分擔多餘的、沸騰的精神力，防止過剩的精神力衝毀精神壁。

因此，也隻有精神壁完整、精神海穩定的雌蟲才會被挑選成為度過成年禮的對象——而不是像伊萊爾這樣精神壁已經破碎的雌蟲。

當然，這並非說雄蟲的覺醒期一定需要雌蟲，具記載，在上古時期，雄蟲的覺醒期一般便是獨自度過，隻不過隨著科技進步，雄蟲體質進一步降低，為了儘可能提升雄蟲的覺醒成功率，獨自度過覺醒期開始被主流學說和大多數人抵製。

獨自度過成年禮雖然會有大海失去控製、衝毀精神邊界的風險，但高風險伴隨著高收益，它也有擴展精神海範圍、提升精神力、增強對精神力的掌控能力等收益。

伊萊爾：“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幫您聯係陪伴蟲。”

陪伴雄蟲度過覺醒期對雌蟲也有好處。據研究顯示，覺醒期雄蟲的精神力是一生之中最活躍的時期，雌蟲在分擔雄蟲多餘精神力的同時他們自身的精神力暴動也會被很好地安撫。

宋謹戈是目前是b級，陪伴b級雄蟲度過成年禮這樣的好事，說出去怕是有大把蟲爭搶。

“哦？那如果我說，我偏偏要你呢。”宋謹戈湊近，近到幾乎與他呼吸交錯，興致盎然地打量著伊萊爾，

“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若您執意如此，那麼如您所願。”伊萊爾微微垂眸，錯開了宋謹戈如有實質的視線。

真有趣，明明透過精神觸須，宋謹戈可以感受到伊萊爾的抗拒，可預想之中的拒絕遲遲沒有到來。

伊萊爾似乎帶著一層厚厚的假麵，把所有情緒都隱藏在沉默的外表之下。

沒有人想帶上假麵。

他不過是精神力降級，無法駕駛機甲，隨時可能被迫離職，被鞭打虐待，甚至得不到精神撫慰...而已。

就像千千萬正在或者即將遭受這般痛苦的雌蟲。

隻不過，苦難試圖打磨掉他身上尖銳的刺，他卻用僅剩的棱角對準了施予苦難者。他還沒有墮入苦難。

就如同沉默的硬殼並非是隱忍，它隻是一種偽裝，一種表象，而被送入宋謹戈口中的那碗“營養湯”才是真正的伊萊爾。

他在黏膩的、望不見未來的河中掙紮，仍舊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