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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月 臨溪兮 7819 字 10個月前

江燃x江漪

第一人稱,骨科

江漪把自己的內心封閉起來。生活裡有這麼多人,可她的心裡卻隻住著江燃,也隻住的下一個江燃。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以下是正文內容↓

江燃死了。

我拚命向周圍的人呼救,他們卻隻當我又犯了瘋病。

我真的絕望了。

我叫江漪,像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大多數那樣,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縣城裡長大的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或許是因為看了太多言情小說,有時候我望著窗外的防盜窗,也會向往小說裡那些情節,幻想有一隻被白襯衫的硬袖口包裹著的手願意伸向我,說此生他非我不娶,而我也除他不嫁。

這種荒誕至極的想法很快被外人隨手遞來的話柄燙了個洞。他們說這怎麼可能呢?我既不聰明,也不漂亮,不像她們那樣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當我試圖像他們介紹江燃的時候,他們眼裡的鄙夷和不屑一顧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哦對了,江燃是我哥哥。

大我三歲的哥哥。

已經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六歲那年,亦或是更早的時候。每次被身邊的同學孤立,他總是出現在我的麵前,陪我聊天,逗我玩笑,捧著我的臉認真告訴我,阿漪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那時候的我說了什麼來著?我握住他的手說,燃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江燃的出現給我觸手可及的黑暗裡點了盞燈。在學校裡,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連自由分組進行小組作業的時候我都是被挑剩的那個。我同江燃講,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水果攤上隻剩了一小堆的橘子放在那裡,孤零零的可憐又寒酸,就把它們買回來,剝去微微有些乾了的外皮,再一瓣一瓣塞進嘴裡吃掉。我選了顆表皮好些的塞進他嘴裡,他張口吃下,笑意落進剝開的橘子皮裡,橘子燈燃起星星點點的光。我喜歡從背後摟著他,抱著他的脖子撒著嬌,邊講些自己在學校裡的瑣事。他聽完我的顛三倒四之後,摸摸我的頭說不要緊,小組作業這麼簡單的事情,我來陪你做就好了。

後來,我們一起完成的作業比其他小組的要好得多。交上去的時候,我滿心期待能得到老師的誇獎,卻又在當天下午被叫去辦公室,反複追問作業是不是找父母代為完成。嗬,壓根就沒有過的事,我怎麼可能會承認呢?每天睜開眼睛,偌大的房子裡隻有一個空蕩蕩的我在走動;晚上放學的時間自然是看不見他們回來,若是肯費些精力等到半夜十二點之後,才能見到他們再也不能亮起來的一對黑洞。我曾經無數次等過他們回家,沒能等到擁抱和歉意,隻等到沉重無比的腳步聲和一聲長長的歎息。

後來我就再也不等了。

作業的事情我解釋了,可老師並沒有心情聽我“所謂的”辯解。在同學們口中我是個和誠實不沾邊的孩子,於是其他人麵前我也很少開口交流。那個時候的我有江燃,就好像全世界都站在我背後。他宅得很,隻等著我每天放學回去給他講外麵的故事。譬如昨天下雨,門口的樹被大風吹倒了一棵;再比如今天的體育課上,老師帶我們做了什麼遊戲。江燃就像是有超能力一樣,每次都能在我剛剛開始失落的第一秒就察覺到我的情緒,並且給我最好的安慰。為了讓他開心一點,有時候我也會參考著同桌他們的一天,編些主角是我的差不多的故事給他,好讓他放心。他抱著我,告訴我可以不用那麼緊張的,他隻想讓我快樂。

解釋未果的結局是老師想要通知我的家長到學校來一趟卻沒有成功——用他們的話來講他們真的是太忙了。老師很生氣,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在我的作業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又把那個叉扔到我麵前。周圍的同學想看我的作業,我一把把這份我和江燃的勞動成果奪過來護在懷裡,死死地抱著。我臉紅得發燙,囁嚅著又不敢出聲,隻好趴在自己的座位上聽著她對全班同學說,江漪是個不誠實的孩子。

那天回家之後江燃笑著問起我作業的事,我猶豫了很久,還是從書包裡掏出折起來的作業遞給他。他展開來,見白紙上洇開了大朵大朵的紅梅花。在那個鮮紅的被暈開的叉麵前,他難得那麼生氣,要去找老師解釋清楚討個說法。我搖搖頭說不必,隻要他願意相信我就好。

他這才消了氣。

那天晚上,我少有地寫了很長很長的日記。寫完總是要回味一下,驚覺日記的三分之二都是江燃。

江燃,江燃,還是江燃。

這到底是我的日記,還是我替江燃寫的回憶錄呢?

有他陪著我的這些年裡,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次數也早已數不清。他總是喜歡把我叫成他的小妹妹或者是親昵地喊我“阿漪”,可我還是更喜歡他用他帶一點磁性的聲音低低喚我的全名,江漪。

那天回家,父母少見地都在家裡,沉著臉,一如既往地歎著氣。我早已習慣他們這副喪氣模樣,用我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走過去,想快些回到房間。沒成想他們破天荒地叫住了我。

小漪。

那個男人招招手,要我坐到他和那個女人中間來。我站在原地沒有動,手足無措揪著衣角,好像腳下踩的不是我家那塊連凹痕都如此熟悉的木地板。

難得慈祥一回的父親親自起身拉著我坐到他和母親身邊,開心地告訴我母親又懷孕了。找人看過,是個兒子。他們同我講了許多好言好語,隻為了讓我像他們一樣真心接納這個尚未成型便被視若珍寶的孩子。

可家裡不是已經有江燃了嗎?

就在昨天晚上的閒聊裡,江燃想伸出手觸碰我,可剛要碰到那一刻卻又迅速縮了回去,笑著搖搖頭,說什麼“阿漪長大了,到了男女有彆的時候了”。

也正因如此,我們昨晚吵了一架。準確點講,是我單方麵的歇斯底裡。他堅持最開始的觀點,而我卻早已把他當成我最親密的人。

是的,最親密的人。勝過朋友和家人。

聽她們說,這種感覺叫做愛。

同桌的慧琳收到顏執偷偷塞進她桌洞裡的情書,上麵寫滿了“我愛你”;和自己隔著走廊的青園每天早上掀開書桌都能看到一小束路邊折來的白野花,蜂蜜般粘稠的眼神便能一整天附著在這花上;成績總是排在第一位的婉茹上次考了第三很難過,課間整個人伏在桌子上直哭,班裡暗暗喜歡她的男生把學校裡好不容易買來的小零食在她桌子上擺成小山,她調整好之後看著桌子上的零食向後排某個角落投去感激的眼神。

所以到底什麼是愛呢?

我想不通。

每當我難過的時候總是江燃陪著我,安慰我,我喜歡江燃在我身邊的那種感覺,是彆人從來都給不了的。如果哪天他要結婚了,我想或許我也能好好祝福他,在他洞房花燭的那天晚上一個人默默掉眼淚,僅此而已。

我們總是吵完又很快地和好,好得像是從來沒有過一丁點嫌隙。從前的江燃看我生氣了便會急匆匆趕來哄我,手足無措的樣子總會令我放聲大笑,什麼煩心事也就隨著笑聲煙消雲散了。

可這回的他似乎格外堅定。

他鐵了心要同我保持距離,做回那對像彆人一樣的普通兄妹。可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在某個時候就已經變了味道。隻是說不好,這個契機到底是那個雨天裡他匆匆趕來打傘接我回家,是我生日那天他給我買來一個半路被他不小心碰壞的小蛋糕還給我做了煎蛋煮麵,還是我對他說我喜歡你之後,他露出驚愕眼神的那個夜裡。

時間從黑夜撕開的裂縫裡一點點漏走,那天江燃似乎是抽了很多煙,門窗緊閉的陽台上傳來似有若無的香煙味道。我記得我好像走了過去,輕輕把門推開,他見是我來了,緊繃的後背一下子鬆了下去,招呼我來他旁邊坐,又像小的時候那樣,給我指著天上的星星一顆顆介紹。

所以牽牛星和織女星真的會在一起嗎?

我依言坐下,像往常一樣靠著他的肩膀。人坐在花壇上,腿自然下垂,月亮在天上掛著,晃啊晃,心好似浸在正午的冰裡,吸管在裡麵攪,沒多久就變得稀碎冰涼。

記得那天江燃陪了我很久,或者說是我陪了他很長時間。他問我一定要這樣麼,我腦子一熱,扯著他總是帶著肥皂味兒的衣領吻了他。他愣住,但並沒有要推開我的意思,隻是怕我摔下去而伸手小心扶住我。從一開始手指隻敢輕輕擦過我的衣服邊角,到整個人結結實實把我擁在懷裡。

滿心的冰錐被一把火燒給了春天。

同江燃交往後的我變得開朗許多,偶爾也會有朋友試著在周末來我家玩,當然,都是趁著父母不在的時候。江燃也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一天數不清發過多少次的消息,逢年過節各種各樣的花束,還有每天睡前一個自以為偷偷摸摸的晚安吻。

真的以為我不知道麼?當他翻身過去欲蓋彌彰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有個小人在捂嘴偷笑。

和江燃之間這種扭曲但親密的關係使我快樂極了。白天在學校裡聽課,課本的空白處被江燃的名字塞得無處落筆,走神被喊起來提問,老師走到我的麵前看著我和我寫的滿滿當當的課本,發現它依舊停留在上周講過的那一頁。為了這件事和她放不下來的麵子,那雙尖酸刻薄的高跟鞋叫我放學後到她辦公室去。

我沒有去。

我和江燃約好,每天放學他都會在門外不遠的樹下接我回家。我背著書包跑過去,沒有像昨天一樣回家路上才敢偷偷牽住他的手,像隻小鳥一下飛進他的懷裡,伸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瘦得有些硌人的鎖骨上。見江燃也很享受這種大庭廣眾下的親密時刻,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偏了偏頭,隔著衣服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鎖骨。

他臉一紅,忙叫我鬆開,彆彆扭扭地說還在外麵,彆這麼張揚。我笑得開懷,拉著他的手往回走,他也張開手握住我的。

江燃的手比我大一整圈,手指纖細又指節分明。我很願意承認,他的手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男生的手都要好看得多。和他在一起這麼久,我已經數不清在多少個冬日裡被他把手握在自己手心暖過,37℃不到的體溫足以溫暖我的整個寒冬。

或許那個時候,他的心也是沸騰的,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每逢周末,江燃總會帶我出去玩。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會精心規劃要去的每一個地方,像一對萬人嫌儘力避開每一個認識我倆的人。

當然,最好的麵具還是黑夜。

所以我總會在晚上吃過飯後同他約在一起散步。我們牽著手說過的那些膩膩歪歪的小情話,平靜無縫的夜裡,長長的河岸和每晚都來的月亮聽得格外清楚。明明在談著剛才吃飯時聊起的內容,可我卻怎麼都記不得江燃吃飯時的樣子,尤其是細節。

他是怎麼拿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