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顛了顛背包,有些驚訝:“很輕嘛,你什麼都沒帶?”
顧米趁機給東道主打預防針:“我是逃出來的啊,都要靠你了!”
“好吧好吧。”夏成想起了顧米的丟臉事,笑著帶他啟程。
前路漫漫,夏成便先給顧米介紹一下村子。
“剛剛看到那幾座山頭,合圍著一個大山穀,據說是我們市的海拔最低點。我們村就在山腰上,不像一般村子建成一片,而是延著一個高度建成一條線。以前還有專家來考察過,說是建矮了光照不夠,建高了冬天太冷,反正挺有特色的。本來還說要搞旅遊,後來村子裡沒同意。”
顧米聽著稀奇,直問:“為什麼不同意?不想賺錢嗎?”
“我們村挺封閉的,聽說好幾百年都沒有外嫁女,男人更是不出村。直到搞上山下鄉的時候,才開始進人。就是現在,哪些人能進出,也還是村長說了算。”
“哦~我明白了。”顧米覺得自己抓住到了重點:“你們村長控製欲還挺強的嘛。”
“算是吧。所以村裡的樣貌保存的還不錯,你們不是常去古鎮什麼的,感覺你應該會喜歡。”夏成笑笑,轉了話頭:“哦對了,進村之後要聽我安排,彆亂說話、彆亂跑,知道嗎?”
夏成挺會照顧人,顧米沒多想,乖巧應了。
地勢漸漸升高,已經變成一邊峭壁、一邊陡坡的正經山路。雖然走的滿頭大汗,顧米也能感受到溫度漸漸下降,隻是空氣濕漉漉的,並不涼爽,反而有點悶人。
顧米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沒了信號。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不知為什麼,心間漫上一絲不安。
果然,現代人類還是太依賴手機了。
那邊夏成似有所感,回頭問:“怎麼了?“
顧米搖搖頭,放好手機:“沒事,隻是看完時間,有點懷疑人生……”
夏成好笑猜測:“才走了半小時吧?”
顧米無奈點頭,隻能繼續上路。
等顧米悶著頭,不知上坡、下坡地走了多久,他終於聽見了人聲。
蒼老、空靈的山歌聲遠遠傳來,驚起一群飛鳥,自腳下的林海中飛出,在夕陽下盤旋。
“好美啊。”顧米幾乎忘了呼吸,駐足享受這一幕。
夏成等他欣賞完,才宣布了好消息:“快到了,這是村口的阿宗奶奶在唱頌歌,是迎接夜神的。天要黑了,我們得加緊。”
顧米來了興趣:“夜神?”
夏成見他好奇,再度介紹:“山村一般都有單獨信仰,我們村信的就是一位掌管夜晚的神。傳說它白天在穀底睡覺,晚上飛到天上,張開羽翼遮住天幕,就成了夜晚。對了,一會路上你還能看到祈神用的黑幡呢。”
顧米覺得有意思:“祈神?要祭祀嗎?”
“一會的黑幡看看就成,村裡有大事才會祭祀,但沒那麼玄乎。”夏成回憶道:“聽老人們說,以前村裡很信這個,還搞過活祭。但自從外麵來人後,都講科學了,畢竟政府幫通電、通水,比神跡厲害。”
顧米咋舌:“還活祭!這位大神是保佑什麼的?發財嗎?”
夏成無語:“又不是財神,還管發財!但具體管什麼,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有說保佑走夜路安全的,有說保佑逝去親人的,反正有大巫主事,我們隻管被庇佑就行了。”
再次出發,沒多久路邊果然出現一條條高懸的黑幡,淩於懸崖邊沿,隨山風飄動,似在指引什麼向村中而去,有種彆樣的詭異壯觀。
顧米跟著夏成匆匆通過此段,又繞過一處彎路,眼前豁然開朗。道路漸漸變寬,延伸為相對開闊的緩坡,四五座磚木結構的舊式平房錯落分布,滿布青苔,已看不出本色。
一個和夏成同樣裝束的精壯男人,腰彆角號,手握柴刀,滿身煞氣地迎了過來。
顧米嚇了一跳,夏成側身安撫:“沒事,那是村裡的守門人。”
話畢,他上前一步主動打招呼:“阿宗哥,這是我和你說過的同學。”
來人將顧米打量了一番,才收起周身氣勢,眯著眼笑起來,顯出一副好脾氣:“我記得,村長那邊我們也核實過了。不過怎麼快鬼月了還進村?”
“都太平好多年了,我同學也就暑假有時間。”夏成遞過去一隻煙。
顧米有些驚訝,他知道夏成不抽煙。
那人收了卻沒抽,而是小心放進口袋裡,應和道:“確實,現在也沒以前那麼多講究。挺好,你以後估計也要出山的,多個朋友也是多條路。”
夏成不喜歡這個說法,便問:“阿宗哥,前幾天回來的急,還沒問你奶怎麼樣了?要不要早點回去照顧老人家吃飯?”
阿宗哥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是不早了。我奶她越來越糊塗了。你們也快走吧,晚上還是不安全。”
夏成道了彆,領顧米繼續向村裡去。
果然如夏成所說,村子延著山體一路縱深,每四五戶屋舍聚成一簇,又輻射出片片梯田。顧米不禁想像,如果從空中俯視,應似一串伸展的項鏈,壯觀漂亮。
隻是這一路上的屋舍都緊閉著門窗,再沒有見到活動的村民,令村子蒙上一層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