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顧米是被一陣爭吵聲吵醒的。前兩天沒睡好,昨晚好不容易能睡個整覺,他本想卷了被子負隅頑抗,可是吵鬨聲太大,他還是不得不起來一探究竟。
他開了窗戶向外張望,屋外還是悶的很,隻見一群人正圍在小洋樓門口看熱鬨,爭吵聲正是從樓裡傳出來的。
本來還有些埋怨,現在預感是一個大瓜,顧米忍不住了,趕緊開了門就往屋外跑。
“跑什麼?不吃早飯、不洗臉,你是要去哪兒啊?”夏成聽見動靜,從廚房探出頭來。
顧米佩服好友的定力,忙招呼:“小洋樓吵成那樣,你不去看看?封心絕愛啦?”
“小聲點。”夏成低喝,瞅了眼鍋灶,似乎覺得問題不大,才摘了袖套晃出來:“沒什麼新鮮的,大牛叔死了,阿德摔了盆。按村裡的規矩,家屋傳男不傳女。估計是兩家在商量,曉芳嬸什麼時候能帶美琪搬出去。”
顧米瞅了眼小洋樓的方向,吐槽:“是商量嗎?我咋覺得是在趕人呢!”
夏成沒接話,算是默認。
兩人來到小洋樓門口,往裡張望,就見屋裡已換回了原來格局。兩組沙發上分坐著兩家人,有一個沒見過卻很眼熟的老頭,搬椅子坐在中間,正在調停。
顧米小聲問:“那是村長嗎?我差點以為是大巫。”
“對,村長叫夏木梁,大巫叫夏木喬,他們是兄弟。”回答的卻是個女聲。
顧米一轉頭,就見夏陽陽擠在了旁邊。
夏成也沒想到:“你怎麼在這?”
夏陽陽瞪了夏成一眼:“我陪村長爺爺來的,不行嗎?”
兄妹倆還想再說,裡麵村長開始在做階段性小結了,便都豎著耳朵去聽。
“所以這屋子,還有大牛原來分到的田地,從今天起,都歸夏承德繼承,大牛媳婦,你看看什麼時候能搬出去。”
馬曉芳今天雖還挽著發,卻還有不少發絲淩亂散著,淚目微垂,身體緊繃,啞聲道:“我們隨時都可以搬,隻怕搬了出去,這村裡沒我們的活路……”
“唉唉唉,你彆給我來這套!”阿德媽像被踩了腳,立馬高聲叫嚷:“村長不是給你們找了個空屋嗎?你不下地,天天在家吃閒飯,當然活不下去!再說,你自己生不出男娃你怪誰?彆裝這種可憐樣勾引人了!”
周圍人的議論聲漸響,竟是支持阿德媽的居多——看來馬曉芳的風評真的不太好。
雖然是這麼個理,卻也看和誰比。和村裡女人比,馬曉芳確實還不夠辛苦;但拿到外麵看,娶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一個人操持家務、照顧孩子,也沒追求多好的生活,顧米覺得是個普通人都該滿足了,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馬曉芳被激怒,含著淚冷笑:“嗬!我不欠夏大牛什麼!我過的什麼日子你們不知道?你這麼羨慕,當初怎麼不嫁給你大牛哥?再說,阿德是挨過大牛的打,還是給大牛端屎倒尿儘過孝?你們不也是想白拿嗎?”
阿德媽被氣得臉通紅:“你!阿德能給他叔摔盆,你這個白癡女兒能嗎?”
這話令顧米一驚,他對小孩子的智力水平沒有概念,但美琪確實好像太安靜了。他不確定地看看周圍,除了馬曉芳被氣到胸部起伏,其他人都默認了這個說法,美琪更是壓根沒聽懂。
“吵什麼吵!”阿德爸厲聲喝止老婆話頭:“村長都發了話了,不用扯這些事。”
他又緩和了語氣對馬曉芳說:“大牛媳婦,你給個時間就成,你們可以先搬點常用的過去,後麵再要什麼,說一聲,我們給你送去。”
這話好聽,卻不要臉,明擺著就是著急趕馬曉芳走,還想多霸占屋子裡的東西。
阿德坐在沙發最邊上,一會看看父母,一會看看小嬸和堂妹,麵露不忍,似乎想要說話,卻見馬曉芳歪著頭,掃了眼阿德爸,搖頭笑起來:“果然男人狠心起來,沒女人什麼事。”
阿德媽險些要炸了,瞪著身邊男人,想要問個明白。男人也沒想到這一出,立時抬高了音量:“馬曉芳,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馬曉芳笑容不減:“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大牛頭七還沒過呢……”
“咳咳。”村長似乎也覺得再說下去就不像話了,趕緊止住話頭:“都聽我說吧!有句話大牛媳婦說得對,大牛頭七沒過,家裡須得和和氣氣的,等大牛回來的時候,才能放心。那就等大牛過完頭七,再給大牛媳婦一天收拾,晚上給我交鑰匙。你們兩家有意見嗎?”
雖是問句,但事情其實就這麼定下了。
顧米本以為熱鬨已經看完,沒想到阿德爸又開了口:“大牛這些年應該賺了不少錢吧,這阿德承了大牛血脈,按理也應該分個大頭。”
“走吧!”夏成突然出聲,把另兩人往外拉:“飯還在鍋裡呢,再不回去得糊了!”
“哎哎哎……”顧米正為阿德家的無恥震驚,一百個想留下來再聽會,卻輸給了夏成的力氣,忍不住抱怨:“正精彩呢!你自己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