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點了頭，順嘴關心道：“阿宗哥，最近沒休息好？你奶身體還好嗎？”

阿宗無奈道：“可能是夜神保佑，殺完鬼沒幾天，我奶的糊塗病就好多了，還能做飯給我們吃。結果好了沒幾天，就是鬨著要自己單住，從早到晚不消停。”

說者無心，兩位聽眾卻是猜到了其中的“意”，夏成誠懇勸道：“阿宗哥，論理輪不到我多嘴，但村裡的老規矩，老人家隻要身體康健，就該單住。村口這片之前也出了空屋，不如和村長提一下，就當儘孝吧。”

夏成諫言完，兩人便出了村口。

再次見到滿山道高懸的黑幡，顧米一時滿心感慨，不知繞穀村多少亡魂，會順著這一列指引歸家。

山路依舊漫長，兩人時隔許久，聊起了學校的事情。上學期夏成正常發揮，一個獎學金肯定是逃不了了；下學期開始有選修課，自然要商定一下選什麼；顧米又弱弱提了宿舍內部冷戰的事，夏成在幾番拉扯後也終於鬆了口。

在這說話間，冒險的詭奇感逐漸淡去，生活的踏實感再次回歸。仿佛此間種種，隻適合留於回憶中，不足為外人道也。

終於，兩人遠遠眺望到當時的下車點，而一輛中巴已低低嗡鳴著停在路邊。

“快跑！”夏成拉著顧米，一路跑一路向中巴招手：“等等我們！”

所幸中巴一直沒有啟動，應該是看到了趕來的兩人。

顧米著急忙慌被推上車，才走一步，車門便啪地關了。

他驚覺不對，著急喊道：“司機師傅，我朋友還沒上車呢！快開門啊！”

司機扭過頭，驚疑又嫌棄地望向他。

顧米還想再喊，突然就被人捂住嘴巴，直接往後座拖。

“不用管他，開車吧。”聲音卻是沈恪。

直到被按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顧米還沒緩過神來。他焦急地盯著沈恪，想要一個解釋，車子已經發動了。

沈恪沒有鬆手，隻是指了指車窗，低聲道：“道個彆吧，他出不了村的。”

顧米來不及思考，他順應著望向車外，晨光中輪廓硬朗的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正大力地自己揮手，隻是身影有些模糊和飄渺。

顧米刹時明白了，他顧不上其他乘客的反應，推開窗戶探出身，也用儘力氣揮動手臂，大喊：“再見！再見！”

“靠！伸頭找死啊！”前麵的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這一幕，大罵警告。

沈恪也強勢道：“好了，快坐回來。”但他將人攬回車內的動作很溫柔。

顧米內心空洞洞地做回位置上，見到沈恪遞過來的紙巾，才知道自己哭了。他胡亂擦了一把臉，望著沈恪篤定道：“你早知道了。”

沈恪看著眼前淚汪汪的男生，心中竟生出一絲內疚。要是平時，他肯定會嘲笑對方沒能自己察覺，但這會他隻是回答：“是，所以我才和你們說那麼多。不過，村裡本來也想培養他。”

顧米得到肯定的回複，心中五味雜陳。他忽然意識到，其實很多細節都顯示出夏成的異常。夏成夜裡常常不需要打燈，在鬼域中竟想自我犧牲，還有夏陽陽被許諾出村……

“他，是什麼時候？”顧米艱難問出口。

沈恪揉揉他的頭發：“不確定，但你來之前不久，這班進出山裡的車出過側翻事故，而且車裡並沒有監控……如果是真的，他應該藏得很好，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件好事。”

許是起得太早，聽完一切的顧米覺得好累，他在車輛的顛簸中沉沉睡去，直到被一聲聲接連不斷的手機提示音吵醒。

他艱難地睜開眼，卻發現身邊不是沈恪，而是個風塵仆仆地陌生乘客。

同座好心提醒道：“快看看吧，前幾天山裡信號都斷了，我剛也是，家裡人聯係不上我，都急瘋了。”他腿邊豎著一大隻編織袋，像是去山裡收山貨的。

顧米還有些懵地點點頭，趕緊按開手機，果然短信、聊天軟件都是99+的狀態。他隻能先緊著親朋的最新消息查看。

媽媽【乖米米，你沒事吧？彆嚇唬媽媽，你喜歡什麼都可以，快給媽媽回電話吧，媽媽快要急死了！】

爸爸【你這個小兔崽子，你媽急得都心口疼了，快回電話！有什麼事情，回來再說！】

謝宇哲【小米，你到底去哪了？我集訓回來了，要想提前返校和我說，我陪你回去】

楊齊鳴【兒子，你怎麼啦？你親爹親媽都來問我了，你可千萬彆真出事啊！你趕緊回來，我給你介紹帥哥！】

輔導員-吳露【顧米，安全確認就差你和夏成了，趕緊回複！】

……

不知為什麼，顧米一下有點想哭，他怕網絡信號不好，點開媽媽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