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山子留了個心眼，他不看手機屏，卻偷瞄翔哥的神色，從那一閃而逝的驚疑和慌亂中，他意識到了那條消息的重要性。

再之後，翔哥就有些恍惚，好像精神不濟的樣子。等熬到天蒙蒙亮，翔哥似是撐不住了，宣布要睡一會休息。翔哥睡了，大龍也跟著犯迷糊，他便想趁機試著去偷看眼信息——畢竟都到這份上了，知道的越多、越安全。

那時船艙裡很安靜，外麵的水浪聲清晰可聞。他大氣不敢喘，悄悄摸到翔哥身邊，正伸手想夠那口袋裡的手機，本來朝裡側躺著的翔哥猛然翻身，一邊大喊一邊瘋狂揮舞起手臂，像被開水燙了的活蝦，亂蹬亂跳地掙紮。

變故隻在一瞬間，身後大龍立刻被動靜吵醒，山子急中生智，立時抓住翔哥肩膀搖晃道：“翔哥！你怎麼了！大龍，快來看看翔哥怎麼了！”

大龍搖晃著爬過來，急道：“你這樣不行，閃開。”

啪啪啪啪——

一連串巴掌扇完，翔哥終於急喘著清醒過來。

“翔哥，你怎麼了？”兩人等翔哥喘勻了氣，都著急發問。

翔哥的臉色極差，沉默一瞬才緩緩開口：“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件重要的東西藏在關二爺像裡了，你們得幫我拿回來。”

後麵兩人便匆忙上岸，一路換搭私車，趕回大學城的據點，並等待警方的撤離。

這一路上，山子已經分析過，自己萬一被抓定了罪，肯定是要把翔哥咬出來的。相信翔哥也明白這一點，應該不是故意讓兩人回來頂罪。而且，回來的路途雖然危險，但能讓翔哥惦記到做噩夢的東西，他山子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

快速回憶至此結束，山子對大龍的話輕嘲：“你到這才擔心翔哥的用心，是不是太晚了？”

“也是哦。”大龍平時還能硬氣點，現在山子才是主心骨，他自我安慰道：“來都來了，總得上去一趟。”

他雖這麼說，蹲在地上猶猶豫豫，不知什麼時候出動合適。沒想到山子突然起身活動了下手腳道：“還是我去吧，你在底下望風。”

“真的嗎！”大龍喜出望外，沒想到山子竟對自己還有點兄弟情，他還想說點義薄雲天之類的話誇誇兄弟，山子已經一矮身竄進了樓道裡。

山子一邊飛步上樓，一邊上下觀察，很快安下心來——警察們沒有在樓道裡加裝監控，說明無人預料到逃跑之人會去而複返，翔哥沒有與那邊的人裡應外合賣他們，此處暫時安全。

心念飛轉間，他已跑上三樓，小心揭開封條進了屋。屋裡黑黢黢的，但借著屋外的燈光好歹能看見。山子先在屋中巡視一圈，才終於微鬆口氣，回到客廳中，端詳起神龕上翔哥天天敬拜、他卻從未留心過的關二爺像。

這是一座看著很普通的純銅立像，於做生意的店中、家中都非常常見，他一度懷疑是翔哥隨便網購回來充門麵的，畢竟他們這種小作坊也沒錢請什麼真神回來。

可能稍顯特彆的，就是這位關二爺並不是執刀而立的靜態，而是怒目圓睜、揮刀下劈，似在驅斬妖邪、惟妙惟肖。

等等！

山子的記憶有些模糊，為什麼他會覺得關二爺一般是執刀而立的靜態呢？

滴答。

安靜的屋內忽然響起水滴落地的聲音，山子本能地警惕起來，趕緊側耳細聽。

滴答、滴答……

雖然間隔有些久，但水滴之聲頗為規律，是從廁所傳來的。

山子鬆口氣，猜測八成是水龍頭沒擰緊之類。他也不會多此一舉，反正水費都歸翔哥交，隻趕緊向關二爺三拜，取下銅像準備仔細檢查。

搬取的時候，他敏銳地發現銅像的底座與神龕上的灰塵印記並不相合，看來警察已經檢查過了。山子不禁微微皺眉，既然警察都沒發現什麼，難道這裡麵並沒有什麼玄機？

果然，沉甸甸的銅像入手，渾然一體，全無縫隙，連刻印的圖紋、字樣也沒有，並不像是藏了秘密的樣子。山子仍不死心，又抱著銅像晃了晃，可無論是聲音還是手感，都顯示銅像裡麵並沒有空腔。

看來這其中奧秘隻有翔哥才知道了。

山子終於放棄，認命地將銅像塞進背包中。

滴答。

暫停思考的山子，再次聽到了水滴聲，隻是這次他無意望過去，一個滿身是水的浮腫人影，正悄無聲息地靜立在廁所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