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淩晨 ……(2 / 2)

店員觀察著他的神情,雖然不能確定他的視線究竟落在哪裡,但那杯咖啡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在這個安靜地忙碌著的夜晚,她的心躁動不安,想著他們之間可能的愛恨情仇。

淩晨五點多,店裡的客人已經換了一批。卡座裡那位女士終於站了起來,在她起身穿外套的間隙,這位叫季和的名律師拿起公文包快走幾步離開了咖啡廳。

店員支著手肘勉強撐開眼皮,不禁感歎情字難解。

好看到這個地步,又事業有成的男人,居然也會小心翼翼地暗戀嗎?

她心裡默念,快點快點再快點,這位女士你再快一步就會知道,這兒有個帥得驚天動地的大律師,他默默守了你一晚上。

可能是她前二十年都在行善積德的緣故,命運之神或者說八卦之神竟然眷顧了她。這位女士她看到了季律師的背影,然後,她,她居然認了出來!

“季和,等等。”她壓著嗓子喊道,帶著通宵後的喑啞,

哦上帝,您真是太慷慨了,本吃瓜群眾今晚就回去炫一個西瓜以示尊敬。

店員看見季律師的背影頓了頓,然後,他,他,他居然加快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Excuse me ?

店員宣布今晚的西瓜她要對著月老炫,上帝也忒不靠譜了。

……

季和的車停在門口,經過一夜大雪,雪都墊到輪胎的位置了,連車門都打不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若無其事一般腳下一轉往右邊去了。

“季和,你等等,季和——”身後屬於許映文的聲音又響起來,他加快腳步往主路上的公交站牌走。

他可不敢等她,每次等了都不會有好結果。

季和快走了一段,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他提著公文包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又維持著原來的速度走過十字路口。

他走到安全島上時,正好是紅燈,於是順理成章地停下腳步,身後又傳來女人的像紅脅繡眼鳥一樣輕盈的聲音,“季和,你看著點路。”

遙遠的熟悉的聲音,帶著那刻骨的體貼與溫柔,隔著一個六車道的路口,仿佛來自七年前。

他終於轉過身,看向站在人行道上的女人。

橙色的路燈下,她穿著大紅色的毛呢大衣,貼身的黑色打底褲,高筒靴,手交叉著放在袖子裡取暖,連圍巾都沒戴,耳朵被凍得通紅,依舊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打扮。

快三十六歲的人了,怎麼還是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瘦得厲害,熬了至少一夜,又這樣受凍,臉色青白,看起來十分可憐。

邁巴赫保姆車已經在十字路口繞了兩圈了,冬日的淩晨車輛本來就少,何況是這種外形獨特的豪車,季和想忽視都不行。

“許小姐,”季和冷靜地開口,“天冷,您早些回去吧。我馬上就要離開B市了,您不用費這些心思。”他如今已經不是她喜歡收集的男大學生模樣了,真的不用做出這副姿態來。

那會讓他忍不住憐惜十年前那個被許小姐耍得團團轉的自己。

“雪這麼大,天又黑著,你小心點走,我這就回去了。”對麵的女人站著不動,衝他點點頭,“我看到那個背影就知道是你,想都沒想就追上來了。”

季和沒說話,看見女人菲薄的嘴唇翕動幾下,竟扯出個帶了幾分真心的笑容來,客客氣氣地說:“確實唐突了,抱歉。”

季和的左手突然刺痛起來,他微微低頭看了一眼,也就理所當然地忘了回話。

他懶得去想自己的沉默會不會讓人覺得沒風度,隻一心想著快走吧快走吧,快離開這個自帶降智buff的女人吧——他都多少年沒這樣傻過了,居然在零下十幾度的天裡裸著手走了這麼久。

然而紅燈又亮了,季和被迫站在那裡,看保姆車在輔路停下。

她一貫是下了保姆車就進室內,四季都是那副閒適的打扮,大衣不過是穿來應景的,根本不保暖。在雪地裡走了這一段路,身上已經開始失溫了,整個人都在輕微地發抖。

保鏢仔細將一件羽絨服披在她身上,連忙攙著她快步上了車。

直到車門關上,她沒有再向這邊多看一眼。

是故人重逢最合適不過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