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吹起野草,藍天被稀疏的巨樹阻隔在外,在他們能望見的遠處,坐落著一片湛藍的池水,再望去,蒼翠的山脈在儘頭縱橫蜿蜒,純淨與平和是最合適用來形容它們的詞彙。
美子低頭擺弄著小草,把黑絕的言語當做流水,全然不為所動。
這裡姑且算是她的精神世界,理論上她可以任意構築這裡的景象。
自她陷入昏迷後,意識似乎就這麼留駐在此處,隨之而來的就是被一起封印進來的黑絕。
美子知道自己那個半吊子封印術持續不了太久,隻不過沒有必要把這件事也告訴他。她得在有限的時間裡做到一些事情。
「第一個問題,你是誰?」她平靜地發問。
黑絕拿出了十分的表演精神,很鄭重地說:「我是輝夜女神留下的意誌,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陰溝裡翻船的黑絕其實並沒有因此感到慌亂,天生樂觀的他很快就想好了補救計劃——強行附身不行,那就直接順水推舟蠱惑她來幫助自己!
美子仍然不為所動,繼續提出第二個問題,「輝夜女神的意誌又是什麼?」
一提到這個話題,黑絕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他用長篇大論講述了一位甘願平息戰爭不惜犧牲自己、結果卻被親人背叛封印的輝夜女神的故事。而他,作為輝夜女神唯一留下的意誌,肩負著複活輝夜、平息戰爭拯救世界的使命。
如果當成一則童話寓言,美子大概還會覺得這個故事不錯。
然而大筒木一族都是什麼德行她多少是見識過一些,生來就站在至高點所以用最高傲的視角看待一切,獲得力量都要依靠掠奪生命、犧牲同族,是一個非常有野蠻特點的種族。
救世的理想與他們根本格格不入。
「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快就相信我,但是我關注你許多年,你很有潛力,作為一位優秀的醫忍,你一定在戰地後方見過太多生離死彆的悲傷與憤怒,可是你的手無法挽回每一個生命……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把戰爭停下來嗎?」
她低下頭,「當然想過,戰爭是一輪磨盤,卷進去的人往往都不可能獨善其身。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被絞死在裡麵。」
這句是實話。
戰國時代的每個角落比她此前經曆過的許多戰役都要血腥殘酷,被洗劫過的村莊橫屍遍地,任務途中也總是能看見流亡的難民,整個時代都罩著一層灰色的陰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經過他們時提供一些醫療幫助、指明一條比較安全的路徑。
於是,她的語氣聽上去的確是惆悵、感傷的。
也許是這句話裡的真情實感令黑絕覺得有可以乘勝追擊的可能性,他繼續說:
「我正是為此而來。」
黑絕早就練就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好本領,麵對不同的人,他已經準備好了不一樣的對話模板,基本可以概括為類似“少年,你渴望力量嗎?”、“少年,你渴望和平嗎?”的話術。
總之,就是拿他們最想要的事物吸引他們。
「隻要複活輝夜女神,憑她的力量就可以阻止這一切。」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要憑什麼證明這一切?」
「去祖之國的遺跡,現在那片土地成為了巫之國的一部分。那裡有輝夜女神留下的神器,我會帶領你去找到它,隻要你能感受到它的力量,你一定會相信我,它可以救下很多人……」
美子皺著眉,問:「看來你知道得很多,已經不隻是關注的程度了,你一直在監視我們?而且是從很久以前開始。」
「不。」黑絕很快就否認掉這個說法,「是保護。宇智波一族也是輝夜女神留下的後代,我有責任保護你們。」
隱晦的承認。
「先前我要強行附身,也隻不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保護你。」
「現實中我的身體遭受重創,這就是你的保護?」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把我封印在這裡了!」黑絕不滿地大喊道。
要不是意外被封印強行滯留,他才不想低聲下氣地跟這個丫頭說話!
精神世界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反映,他眼前這副景象就在說明她確實是個平和、穩定的人。
「我不會把身體交給任何一個陌生的家夥,所以我不後悔這麼做——你得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其實美子表現出來的防備態度反倒讓黑絕放心,如果太好欺騙,很容易就變成不穩定因素。
「好吧,我知道你沒那麼容易相信我,你可以慢慢考慮,但是我保證,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我不想蒙騙任何一個與輝夜女神有共同理想的人。」
黑絕很貼心地表示了自己的退讓,還立了一下輝夜女神的良好形象,至少他認為自己已經知道了對方最渴望的。
於是雙方的第一次交流就這麼結束了。
美子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說:「我該醒了,你最好想想下次要怎樣跟我說,下次不要用這麼草率的說法了,我得聽到更多的有效情報才行。」
「不然你就一直待在這裡吧。」
她也拿出了十分的表演精神,頗有綱手姬“雖然我已經輸得蕩氣回腸但我下一把一定能贏回來”的堅定氣勢。
……
千景采藥歸來時,其實還有點擔心扉間能否照顧好那位小姐姐。這活不難,但需要耐心,扉間看著那麼沉穩,總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千手扉間沒有讓千景失望,他的確是儘心儘力地抱著她的雙足在揉按消腫,而且手法看著相當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