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彧是提著早餐把他喊醒的。
他敲了下門,屋內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請進,宋彧小心地把門推開,看到李幽祁嘴裡咬了根發帶,一隻手抓著頭發,另一隻手作梳子狀整理那些纏住的發絲。
李幽祁在山裡的時候起的晚些,收拾好後正好能卡著點到教室,他這天是被窗外的熱鬨吵醒的,往身上隨便裹了件衣物,也沒收拾,領子直接開到了胸口處,白皙的皮膚直接暴露在了宋彧眼前,宋彧視線上下浮動了一會,最後落到了他那幾乎完美的腰線上。
李幽祁兩三下把頭發打理好,然後攏住衣領,繞過屏風,說道:“稍等一下,我去洗漱。”
宋彧有點恍惚,他晃了晃頭,把剛才的畫麵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然後將買好的早餐擺到桌上。
李幽祁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著裝,淡青色的外套上繡著漂亮的曲水紋,長發隨意的束成一個馬尾,手腕上還帶著宋彧送的那串朱砂手鏈。
他坐在桌邊,筷子要掉不掉地拿著,左手撐著頭,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
宋彧伸出手接住他要低到桌子上的頭,啞然失笑:“昨晚沒睡好?”
這個時間離他平常起床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昨天睡的又晚,他根本沒睡夠。
李幽祁挪了挪頭,更像是在他手心裡蹭了一下,聲音有些粘糊地道:“太早了,你怎麼起這麼早?”
宋彧收回手,心裡沒由來的升上一股燥熱,他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儘。
“不早了,”宋彧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把那股燥熱壓了下去,“先吃點東西,一會再去睡。”
“好。”李幽祁揉了下眼睛,清醒了一些,看到宋彧耳朵上不正常的紅暈,問了一句,“你也熱嗎?”
宋彧奇怪地道:“我還好啊,你從哪看出來我熱的?”
李幽祁指了下他的耳垂:“那你耳朵為什麼紅了?”
宋彧麵不改色:“上火。”
李幽祁頭次聽說上火能上到耳朵上,心想真是稀奇。
“我需要去趟聊城。”李幽祁慢條斯理地攪著粥,“你先去江南那邊嗎?”
宋彧脫口而出:“我陪你吧。”
李幽祁攪動的手停了下來,抬頭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宋彧正在看著他,李幽祁視線過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掩飾,手忙腳亂地夾了一個油條,然後啪嘰一下掉到了豆漿裡。
李幽祁默默收回視線,把手裡的包子啃了。
楚翊昨天晚上不知道抽什麼風,連夜收拾東西走了,走之前還扔給李幽祁一個炸彈。
“你不覺得宋彧對你很上心嗎?”
於是宋彧來找他坦白的時候,他借著關窗戶的間隙,腦子裡閃過很多想法,想過無數種跟他拉開距離、劃清界限的理由,可最後還是沒能狠下這個心。
為什麼呢?
李幽祁問自己。
可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好像就是單純地討厭不起來。
李幽祁在心裡給楚翊記了一道,假裝沒注意到他的慌亂:“行,那我們一會就走。”
這個年代戰亂頻發,各地勢力逐漸崛起,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皇帝也隻能有一人,秉著想統治天下的理想,各地展開了一場爭奪權勢的戰爭。
各家都想搶占先機,而中原地帶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動亂格外頻繁,在李幽祁他們到達聊城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殘破景象,高大的城牆殘破不堪,上麵還有一些沒來得及撤下的弓弩,城門開著,門口站著兩位將士檢查往來行人。
日頭高照,嘰嘰喳喳地鳥兒落在城牆上,沾了一腳的血汙,它們四處找著食物,被不耐煩的將士一揮手趕走了。
進城後,李幽祁憑著為數不多的記憶找到了他以前住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近百年過去,這個簡陋的小院竟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