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入了大半山,林簡裹了一層泥巴站在客廳,小雞啄米地聽江禾訓話。
“我說你,你有一個女孩的樣子嗎,小小年紀就打架,還打到泥坑裡去,滾一身泥回來。要不是你村頭王叔叔大老遠跑過來告訴我,你是不是還要去滾糞坑。”
“媽,我口味沒那麼重。”林簡小聲辯解道。
隨後她掐了把大腿,勉強擠了點眼淚看向一直在坐在沙發上啃著蘋果看戲的老林。
老林對上林簡可憐巴巴的眼睛,有些為難。
“那個那個,老婆啊,孩子麼,天性,向往大自然的,那個,咱,咱消消氣,今天畢竟是咱簡簡生日麼,是個高興的日子,就饒過她一次。我看時間不早了,我出去先看看咱媽拔菜回來沒。”
說完老林留下一個“爸爸隻能幫你到這,你好自為之。”的眼神,隨後快速撤離此地。
林簡無奈地望了眼他消失的背影,歎了口氣,然後顫顫巍巍伸出手,使出最後的必殺技,
“媽,你打我吧,我知道錯了,但在打我之前請讓我說幾句話。
林簡雙手捂著胸口,微紅了眼睛,聲情並茂道。
“爸爸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是個高興的日子,但我更知道今天是媽媽痛苦的日子。您為了生我忍受了多少折磨,踏了多少次生死關。哦,媽媽,你是如此偉大,哦,媽媽我愛你。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江禾扇手示意林簡停下。
“行了行了,你媽身體好,生你是順產,跟拉坨屎一樣。還生死關,沒那麼嚴重。你給我趕緊去洗澡,洗乾淨了,彆讓你奶奶看到你這副鬼樣。”
“嗷,好嘞,這就去。”林簡奔去浴室,被親媽說成屎也是沒誰了。
是夜,漆黑的夜空中掛著一輪慘白的月,隨後被黑雲遮蓋。
伸手是不見五指的黑暗。無風的夜,樹葉靜止,寂靜得令人發慌。
一棟房屋坐落在山中,黑暗掩蓋了白牆上一隻隻肮臟的手印,掩蓋了土地上一雙雙可怕的腳印。
突然,一聲犬吠刺耳,打破了寂靜。
暖色格調裝修的屋內,棉被被踢到了地上,小小的單人床上,蜷縮著的林簡被狗吠驚醒。
她眨了眨眼,打了個哆嗦,感覺有些冷。於是翻了個身,想去撿地上的棉被。
黑暗中,翻了身的林簡盯著眼前看了好久。
看清那一刻,她緊緊咬住了嘴唇,舌尖感受到了絲絲鹹味,那是血的味道。
她呆住了,那是一張臉,一張陌生及可怕的臉。那張臉對她笑了起來,笑得猙獰,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不知何時,那張臉消失了,換來的是極小的腳步聲。
漆黑的夜裡,一聲尖銳的慘叫充斥著林簡的耳朵,她慌忙地從床上爬起,摔在地上,然後跌跌撞撞地衝出門,打開燈。
那一刻,黑暗中刺亮的光入眼,血噴灑在林簡的臉上。
她的腦子轟得一聲,喉嚨仿佛被人扼住,許久才哆哆嗦嗦發出聲來。
“爸——爸——”
林父瞪大著雙眼,血漿從腦袋上的洞裡汩汩流出,那個中年和善的支教老師在林簡眼前倒地慘死。
血泊上躺著的還有特地從城裡趕來看她的奶奶,花白的頭發已被鮮血染紅,客廳牆壁上濺上了血液,見證著這場肆虐。
那個男人手中拿著斧頭,鏽跡斑斑的斧頭上,粘著粘稠的液體,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濺起血花。
他滿臉是血,他發出咯咯笑,猙獰,可怕。
“啊,啊,啊。”
林簡捂住了嘴巴,哭紅了雙眼,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的奶奶,她的爸爸,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呢,這隻是一個噩夢罷了。
林母跪在血泊前,嚎啕大哭著,慘叫著。當她看到林簡時,她忽得抱住那個男人的雙腿。
“簡簡快跑,快跑,你彆管我。啊——”
男人一手抓住林母的頭發,緊緊地拽著,居高臨下盯著她絕望的容,而後在含糊的言語裡舉起了沉重的斧頭,向底下的女人砸去。
林簡伸出手想去阻止這殘忍畜生般的屠殺,伸手抓住的隻有噴射的血液,滾燙的母愛。
“不,不要,啊,媽媽。”
哭喊聲擾了男人的耳朵,他轉過身來看著林簡,咯咯地笑著。
這恨是多麼切齒,這恐懼又讓她連連後退,快跑兩個字還縈繞在耳。
快跑!
林簡拔腿衝出門,門外是夜,慘白的月從黑雲中脫離,照得大地岑岑發白。
起風了,兩旁的樹枝搖晃,像撒旦般招手,發出沙沙聲。
山路崎嶇,她跌跌撞撞地跑著,跌落了拖鞋,足下的石子如釘,但釘不住逃離黑暗的望。
終於,遠處前方燈明,那是光。
“救…”
最終,身後咫尺笑聲,那是獄。
林簡的救命還是沒有喊出,她被人捂住了嘴,拖往地獄。
空氣中的汽油味愈來愈濃烈,女孩被拖到稻草堆上,她睜大著雙眼,不可置信。那是她的家,溫馨幸福的家。
那個畜生一桶汽油,一把火,點燃,嘩——全著了。
“去死!你個畜生,你給我去死!我要殺了你。”
恨,恨,恨啊。
男人盯著林簡,撫著她已被淚水洗淨的年輕臉龐,琢磨著回味著什麼,突然咯咯一笑,笑得猙獰,笑得猥瑣。
那畜生撲向她,撕扯著她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