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常年,你要不給我個聯係方式唄。”
陸常年愣了愣,隨後直接拒絕。
林簡噘了嘴,蒼天啊,你得證明,可不是自己不給的趙青青的,是陸常年他不想給。
於是林簡拿著被退回了的草稿紙回到了自己那好好琢磨著題。
陸常年把解題思路都詳細寫在了草稿紙上,瞅著這上麵的字跡,即便是在床上,他的字依舊是筆力險勁,跌宕有致。
尤其是和林簡她在草稿紙上狗爬樣的狂草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天邊的雲被火漸漸燒紅,屋脊上有薄薄的殘雪,殘雪上有落日的餘暉。
隨後沉了落日也沉了餘輝,午後再漫長也終會化為晚夜,美好也都是短暫,正如無儘夜空裡的煙火,刹那間綻放了美好,又轉瞬即逝,燃燒殆儘。
屋外是燈火通明,城市的市中心廣場難得表演了次大型的煙花盛景。
林簡倚在窗邊,抬頭仰望著今晚的夜色,煙花多變的光色在少女白皙的臉上映染。
她有多久沒看到煙花了,隻記得,那時的一聲爆竹聲都比此時漫天的煙花要安心。
蔣文潮開門而入,和早上一樣手裡拎著東西,隻是早上是單手,而這時是雙手兩個袋子。
是晚飯,這次不是林簡聞到的,是蔣文潮說的。
“來來來,明天元旦了,大家湊一起吃個跨年飯吧。”
但,興奮之於皆是尷尬。
病床旁的床頭櫃實在是太小,還不能隨便移,能不能放得下都是個問題,更彆談三人聚一起吃飯了。現在都已經是快九點了,醫院食堂早關門了。
不過不用怕,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
最後在蔣文潮死皮賴臉,哭爹喊娘的情況下,陸常年才同意和他一起去賣身。
也算不上賣身吧,就是在護士小姐姐那,賣用他那張還算標誌的臉。於是就有林簡趴在角落裡看到陸常年跟著蔣文潮學耍帥的樣子。
結果護士小姐姐還真被迷惑了,準確來說還真被陸常年給迷惑了,因為她全程都盯著陸常年,然後紅著臉從值班室裡,拿了頂可折疊的小桌子給陸常年,大功告成。
等弄好了桌子,林簡幫蔣文潮取出袋子裡的盒飯,飯菜還是熱乎的,時不時散發著香味。林簡將其一份份打開放在了桌子上,三葷一湯。
林簡坐在床上,桌子的高度大概在肚子左右,對麵坐著的是陸常年,陸常年旁邊坐著蔣文潮。
蔣文潮考慮到陸常年腦震蕩不能飲酒,而且林簡還未成年,於是就買了瓶橙汁倒在一次性塑料杯裡,配著窗外的煙花,跨年的樣子就有了。
“唉,林簡啊,你元旦不回家你爸媽擔不擔心啊。”
林簡夾魚的筷子頓了一刻,麻木著僵硬許久的心又抽了一下。眼眶有些酸澀,但停頓過後,終沒有眼紅,她強忍著拽著被子的手對蔣文潮笑了笑。
“他們啊,他們元旦去外地出差了。”蔣文潮點了點頭後,林簡挑了魚刺,嘗了口鮮嫩的魚肉後,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呢,元旦怎麼不和家裡人過,還有,陸常年的父母怎麼也沒來醫院看一下。”
林簡喝了口橙汁,用餘光瞥了一眼對麵的陸常年,他並沒有什麼反應,隻是專注著吃著他的飯菜。
蔣文潮嚼完口中的紅燒肉後答了林簡的問題,“我家裡無所謂的,反正哪年都能過。主要就是來陪陪陸常年的,他以前都生活在國外,現在回國他媽媽又要管理公司特彆忙,就很少正兒八經地過元旦,我猜陸常年這性子可能都沒和他媽提過受傷住院的事吧。”
“那他爸呢。”林簡接著又問。
對麵沉默的陸常年並無表情,隻是捏著筷子的手緊了些,蔣文潮沒有回答林簡的話,而是給陸常年掐了塊魚肉,“來,常年啊,醫生可說了,腦震蕩要多吃蛋白質,魚肉蛋白質可豐富了,多吃點。”
這個無回答的話題也就更加應證了事實。
陸常年,在南華大學讀書,以前生活在國外,母親有公司,家裡有精神病人,有著不可說的父親。
和梁姐給的信息剛好對上。
“哎,剛剛說陸常年媽媽管理公司啊,那挺了不起的。”林簡扒拉了口米飯,也沒顧陸常年的話,邊扒拉邊繼續試探著。
“確實,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剛剛護士站那,那的財經頻道還放著常年他媽的新聞。事業型女強人啊,多了不起,就是忙了些,元旦了還不能回家。”
林簡知道,她經過時在那停留了好久,因為沈嵐這個名字再配上陸氏這個名頭總能快速抓住她的眼球。
林簡愣愣地點了頭,繼續扒著米飯。
現在是00:01分,時間又在年份上增加了一位數字。敲響了新年的鐘聲後,蔣文潮搬走了收拾好的桌子還給那個護士,並也離開了醫院。
說是應該要去找一個叫阿妍的人了。
外麵已沒了煙火,但街上依然人潮人湧,人們牽著自己的親人、或朋友、或愛人一起跨過這一年的紛紛擾擾。
林簡草草地洗漱完,側身躺在病床上望著窗外。此時屋內已關了燈,她終是在夜色裡紅了眼眶,蜷縮在棉被裡像是個無助的小獸。
以前的元旦是怎樣的。
鄉下的雪會下得更大,屋內會早早擺好炭盆和暖爐。
爸爸會在桌上弄好火鍋,母親切了菜和肉會裝好了盤子擺上,一家子會圍在那其樂融融。
跨年的時候,奶奶包好了餃子早早過去睡了,母親覺得熬夜會影響她的顏值,於是在爸爸甜言蜜語的吹捧裡敷著麵膜上了樓。
留下跨年的也就隻有林簡和爸爸,時間雖然漫長,但總在爭著看體育頻道和少兒頻道裡輕鬆度過。
“林簡你都幾歲了,還看動畫片。”
“這叫童心懂不懂,還有你多大個人了還跟孩子掙。”林簡搶著遙控板對林遠擠了個鬼臉。
林遠看著遙控板被搶了大半也不急,心中有了把握,勾了嘴角道,“誒,林簡你信不信今年壓歲錢減半。”
提錢是吧,來啊,比誰更狠。
“媽,我爸把私房錢藏……”林遠一把捂住林簡的嘴,“叫你媽乾嘛,你媽睡覺呢,彆吵醒她。16頻道對吧,來,爸爸幫你按。”
林簡轉頭一臉得意地對林遠一笑,但這一切都戛然而止。她看見林遠後麵有一個黑影,黑影一點點靠近,是張沾滿血的臉,他咧開嘴發出咯咯的笑聲。
“快跑,爸,爸快跑,跑啊。”林簡驚慌地嘶喊著,使勁拽著林遠跑,卻怎麼也拽不動。
她的瞳孔一點點被放大,黑夜裡,黑影舉起了斧頭砍向那個中年和善的父親。
瞬間紅了一片。
“不要。”
她伸手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夜已變得寂靜,林簡從噩夢裡掙紮出來,發絲被汗水黏在額前,臉上的水痕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