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人有三急(1 / 2)

是陸醫生 小女富貴 10458 字 10個月前

夜色已深,天色漸涼。林簡披了條毛毯走出宴廳,她看了眼天上的星星,遠離了觥籌交錯,走向昏暗。

今日的月亮不太圓,看起來不好看,這裡是一個花園,昏弱的燈光下,煙圈一個個往上飄,是和黑暗融為一體,還是升向月亮。

待到星火滅時,男人睜開了眼,轉身看向朝他緩緩走來的女孩,他仍然帶著笑意。

“又好巧啊,林簡。”

“不巧,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林簡裹住毛毯,踩著地上的人影,停在他身前。

“哦?找我?”他低眉,看似疑問。

林簡說:“我是真沒想到,原來裴先生是我朋友的救命恩人。”她頓了頓,勾起嘴角,“那麼既然這樣,有些事情我便不得不問了。”

“何事?”

她看向裴知身後的小池,可惜燈光太暗,一切都是模糊的。“我心中有一個疑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說,你沒有父親。可是這人怎麼會沒有父親呢,難不成,我們的裴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你可真是說笑,我又不是孫悟空。”

林簡點頭,“對啊,所以我們裴總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你有父親,我想,你應該是恨你父親。”

“哦?繼續說。”他依舊帶著笑意,像極了隻狐狸。

“恕我冒昧,我托人查過你,你的出身來曆可真是被抹了個乾淨,這麼乾淨,裴總到底在隱瞞什麼,是家勢太過顯赫?哈,在這麼個錢權籠罩的商業,裴總應該沒那麼想不開吧。當然還有可能是,出身太過不堪?”瑟瑟的風吹過發絲,額前青絲淩亂,發梢與夜色融為一體,林簡抬頭,光打在臉上的時候格外迷人。

裴知上前一步,俯身取下黏在林簡頭上的羽毛,“小姑娘想說什麼便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你,拐不過我的。”他的笑有些輕佻,裴知起身輕輕一吹手中的羽毛,潔白的羽毛飄向了無止境的黑夜,不知歸處,迷茫,隨後被絕望弄得麻木。

林簡低頭一笑,他們是一類人,靜待在黑暗裡的人。

但他們不是羽毛,隨風逐流太過懦弱,主宰人生的隻有命運和自己。

而後者戰勝前者是林簡最想要的。

她對上眼前人的目光,凝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想問,你是陸嚴威的私生子吧。”

她雙目炯炯,等待著他的答案。

“你倒是聰明,我以為我還要和你周旋。”裴知輕扣著手指,收起了笑意,剝去了偽裝。

“不,不是我聰明,我隻是,對這種長相的人比較敏感罷了。”這種隱隱約約中相似的麵容最能勾起林簡切齒的回憶。

她輕撚著毛毯強裝鎮定,她看著他笑了笑,“再者,裴總給我的感覺總是像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人透不過氣。又像是的獵人,把獵物玩弄在股掌之上,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尋找一把稱手的弓弩。”

裴知頷首,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我確實在尋找一把稱手的弓弩,所以林小姐,我們合作吧。”

林簡知道他會那麼說,但再等等,她道,“我還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裴知微笑,“嗯,你說。”

“第一,我知道你有辦法查儘我的所有,你一開始的接近,就明確我們之間勢必存在利用,但俞楠,你真是她的救命恩人嗎?你接近她,難倒是為了利用她?”林簡定定地望著裴知,沒有絲毫畏懼,她不是以一個小姑娘的方式麵對他,她是以一個談判者的身份。

“林簡,這你可當真是誤會我了,我可沒有什麼能力算到爆炸時間。不過這救命恩人倒是誤打誤撞,我隻不過當時在賠客戶逛街,碰巧撞到俞小姐罷了,畢竟我可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價值不大的人去搭上我的性命。”裴知狡黠一笑,“現在想想俞氏繼承人也是個香餑餑,得到俞家這一份勢力聽起來,還不錯。但是林小姐要是不樂意,我也可以放過這個機會。不過你那位好朋友看樣子很是喜歡我,林小姐不樂意可不代表她不樂意。”

林簡平靜道,“你們的感情我不管,你要是想虛情假意,就裝給她看一輩子。但你能嗎,我想,應該不能,黑暗裡待太久的人最是冷血,我們都是自私的人,為了那點光不擇手段。但我不管你們的感情不代表我不管俞楠這個人,她是我至親之人,她就是我的光,你要是傷害她,我也不會善罷甘休,我這個人睚眥必報,就算是窮儘我的一生。你說我拐不過你,做人不要自負,此話還為時尚早。”

林簡知道他不會發怒,他能來和她周旋那麼久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哦?那拭目以待,當然,我對她的興趣不多,你儘管放心。”他雙手插兜,繼續道,“林小姐的第二個問題呢。”

“裴先生對俞楠沒興趣是因為她的價值不足以來撼動你,鬆行足夠大,你的地位離推倒沈氏不過是時間的距離。”

鬆行叱吒風雲,僅此於沈氏,裴知的聰明才智他的心狠手辣,林簡相信他能推倒沈氏。

她上前一步,“那我呢,我能撼動的不過是沈氏的名聲,你想讓我做什麼,是關於陸常年嗎。”

裴知凝閉了眼,深深回憶著往昔,“陸常年啊,他生來就是沈家的繼承人,生來便眾星捧月,萬千富貴集於一身,想要的唾手可得。而我呢,我是陸嚴威酒後的產物,連同我的母親遺棄在城市最肮臟的地方。繁華的安市腳下是溝水四橫的貧民窟,我說過我的母親死得很慘,她是被陸嵐給逼死的,若不是她步步緊逼,把我母親趕出安市,我的母親怎麼會在途中被貨車撞死,身首異地。”

裴知苦苦一笑,他凝望著黑夜,恨不得捅出個窟窿,“老天可真不公,我討厭這不公。我恨陸嚴威,恨沈嵐,恨一無所知逍遙快樂的陸常年。林簡,我們有著共同的仇恨,你幫我毀了陸常年,我幫你毀了沈氏。到那時,我們為刀俎,陸嚴威和沈嵐不過是板上魚肉,任我們宰割。”

他盯著她,他等她共同謀劃複仇之業,他想她不會拒絕。

毀了陸常年啊,林簡突然有些猶豫。

裴知伸出手懸在半空停在林簡身前,他一字一句道,“我們合作吧,林簡。”

她於心不忍又如何,正如她所說,我們都是自私的人。

在黑暗裡待得太久了,血是冷的,我們在絕境中為那點光不擇手段,包括自己,殺了陸嚴威,便是林簡的光。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力量單薄,她需要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林簡遞出手,握住,“祝我們,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裴知笑道。

俞宅,俞楠脫下禮服,卸了妝正在浴室裡泡著澡。

林簡早早洗漱完畢,她穿著睡衣坐在俞楠房間的小沙發上。林簡點開微信聯係人,朝那個空白頭像發去消息。

林簡:睡了嗎。

那邊顯示已讀,卻遲遲不回,林簡已經習慣,她轉頭端起茶幾上的熱牛奶喝了四分之一。

手機界麵亮起,一條未讀消息彈出。林簡揚了揚嘴角,嘴角還帶著奶白泡,她點開聊天界麵,那人發來消息,簡單一字。

陸常年:沒。

林簡繼續發去消息。

林簡:都十二點了你還不睡覺,讓我猜猜,陸大才子是還在看書吧。

陸常年:不是。

林簡:嗯?不是啊,難不成是在想我。

陸常年:不是。

林簡:那你在乾什麼。

陸常年:剛整理完資料,準備去洗澡。

林簡:嗷。

林簡想了想,又打了一句過去。

林簡:陸常年你有沒有腹肌啊,拍一張過來看看。

林簡繼續喝著牛奶,牛奶已過了大半,如她所想,陸常年沒了下文,聊天界麵也未彈出未讀消息。

陸常年啊,最容易害羞了。

俞楠從浴室裡走出,她穿著浴袍,美人果然是美人,細皮嫩肉,像個剝了殼的雞蛋。

紂王愛妲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俞楠見她盯直了自己,插著腰笑道“怎麼,沉迷於我的美色無法自拔了?”她撩了撩頭發,“沒辦法啊,我已經看上彆人了,裴知。我的小寶貝,我沒法再嫁給你了,總裁我要去做裴總的小嬌妻了。”

林簡一笑,笑得僵硬,她放下手中的牛奶,將俞楠拉到身邊坐下。

“我可偏不,我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你的身體,我今天就把你給辦了。”林簡捧住俞楠的臉蛋湊近,俞楠推開她,並扯了張紙巾往林簡嘴上擦去。

“瞧你,就你這滿嘴牛奶還想親我,擦乾淨了些。”俞楠一邊嫌棄一邊笑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逗你了。”林簡摸了摸嘴角,繼續道,“你真的打算追他?裴知,他比你大了近九歲,他可是個奸詐的商人,行走在名利之間。你才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朝氣蓬勃,你有大好的青春何必去接觸這些是是非非。”

俞楠將紙巾揉成一團丟入垃圾桶,她捏著林簡的臉頰道,“你這說的什麼話,言情小說不都這麼寫的,霸道總裁和他的小嬌妻,多般配。”

“俞楠,我這是說正經的。”林簡定定地看著她,不是在看玩笑。

俞楠苦笑,她鬆開手,望著窗外不圓的月淡淡道,“林簡,若要說正經的,那麼他是我最好的選擇。林簡,我不一樣,俞氏日漸壯大,我的未來也逐漸局限。今日我媽舉辦的晚宴向外界正式宣布我的存在,我是俞氏的繼承人,我的婚姻也隻能是聯姻,我的婚姻必須為俞氏帶來利益。我以為我的丈夫也就這樣了吧,在眾多公子哥裡挑一個最帥的,最有錢的,我也沒什麼抱怨了。反正目前看來,這些人裡麵,還是裴知最優秀。”俞楠轉頭望向林簡,“再說,我對他挺有好感的,論樣貌能力,配我俞楠也不虧,老天待我不薄。”

林簡張了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輕輕握住俞楠的手,輕輕歎了口氣。

你是有多不幸才會遇見裴知,那就是個狐狸。我倒是希望那人是個無名之輩,或是眾多公子哥裡愛你的那一個。

你不該與我們一起墮落的。

怕你的意中人配不上你,怕配得上你的牽涉太多。

白駒過隙,不知不覺中已是冬天,十二月末,依舊如此寒冷,但快遞還是得拿。

林簡穿了大衣再繞了幾圈圍巾出了門,她經過花店時,注意到店內賣著山茶花,花開得鮮豔,奪了林簡眼球。

這個季節竟然有山茶花賣,此時開花著實早了些。

林簡還記得母親最愛山茶花,總在院子裡載滿它。隨後林簡進店,買了捧紅山茶,她用下巴蹭了蹭,回憶著兒時的感覺。

抬眼時,林簡望見陸常年和銳銳,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耀在大哥哥和小孩子身上,此時歲月靜好,風光無限。

林簡敲了敲玻璃,挑著足球的銳銳抬頭露出他的小白牙,隔著玻璃窗林簡聽不見他的奶聲奶氣,但看這口型應該是在喊林簡姐姐。

陸常年呢,還是板著一張臉,沒意思,所以林簡總要去搞點意思。

陸常年看見一個手捧山茶花的女孩從他麵前跑過,又推門而入,朝他奔來,帶著山茶花香。

這個冬天不太冷,雖然他不喜歡紅山茶。

“這大早上就過來買足球啊。”林簡俯身,一手捧著山茶,一手捏來捏銳銳的臉。隨後抬頭看向陸常年。

陸常年揣過一個足球,手指隨意輕扣球皮。“昨天陪銳銳看足球賽的時候答應今天給一早就給他買,正好讓他帶到學校和小朋友一起玩。”說著又看向銳銳,“不過說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銳銳點點頭,“我會注意安全的,大哥哥。”

“所以銳銳是看上這個了?”陸常年繼續道。

銳銳點點頭。

“那就定了?一會還要上學呢。”

陸常年見銳銳點頭便牽著他去結賬。

“大哥哥。”

“嗯?”陸常年低頭,陽光掃過他半邊臉,細數著他每一根發絲。

“大哥哥真好。”

陸常年揚起嘴角,溫暖了整個冬天,“銳銳嘴真甜。”

林簡鬆了緊握的拳頭,是啊,陸常年真好,讓她有些不忍心利用他了,於是她看了眼紅山茶,定了定心,還是做個壞人吧。

林簡想著去超市買點吃的,所以順路送銳銳去上學。

走到紅綠燈口,她哈了口氣,靜等著時間,旁邊是陸常年。

“你喜歡山茶花?”陸常年漫不經心問。

“主要我媽喜歡。”林簡眺望著紅燈隨意一答,隨後對上陸常年的眸,笑道,“你打聽這是要送我花嗎,我不介意你送我玫瑰的。”

“隨口一問,不要太在意。”

不曾想此時銳銳的懷中的足球不知何時掉落向路中間滾去。

年幼的孩子不懂事,朝車流,朝大哥哥給他新買的足球跑去。

於是天突然冷了。

“銳銳。”異口同聲,兩人的心一顫,林簡離銳銳近些,她來不及思考趕忙奔去想帶孩子遠離危險。

此時車輛行駛,甚是危險,林簡衝上前去卻來不及,她隻能緊緊抱住他,把他護在身下。

說好的自私呢,原諒她無法為複仇拋棄所有,她的心還是熱的,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一條活蹦亂跳的生命被一次無知的意外所奪去。

等待了許久的綠燈終於亮起,卻無人走過,銳銳哭得厲害,紅山茶散落了一地,像極了鮮血。

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喚她,好像是陸常年的聲音。

十二月末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還記得喬喬說冬天的第一場雪要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可惜她還沒有喜歡的人,她可能無緣再看了。

夜色寧靜,窗外白雪紛飛,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隻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