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巷弄四樓，熱得像火爐，許澤業將風扇調小，換成不定檔，平常地從冰箱裡拿出柳柯每天早晚要喝的中藥包，放進事先煮沸的水裡加熱。柳柯穿米色背心、褲衩，睡得安穩，黑軟的頭發支棱起一小戳。

藥包熱好，許澤業去叫柳柯起床。窗明幾淨，一層金色光輝落在紅木書桌上，桌上幾本練習冊散亂攤開，筆蓋也沒合上。他矮下身去看柳柯狗爬的字跡，嘴角的弧度顯露微不可察的笑，正動手幫忙把書本收回書包，柳柯動了動胳膊，睜眼從下往上看向他。厭惡的，輕蔑的一眼。

許澤業頂著他的目光，把卷邊的書頁整理平整，收回手，看一眼手機：“再不起要遲了。”柳柯轉過頭不理，直到聽見門合上的哢噠聲，才重新睜眼，懶散地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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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柳柯遲到，恐慌被人問詢，蹲教室外聽完整講語文課。語文老師出教室時，被腳麻顫顫巍巍站起來的柳柯嚇一跳。下一秒，一隻手捏在柳柯小臂上：“老師，柳柯早上去醫院拿藥了。”

許澤業經常給柳柯打掩護，柳柯覺得他有病，不請自來。

當著老師的麵，柳柯笑得乖巧，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一等老師轉身，許澤業的手被甩開。一次沒甩掉，柳柯掃他一眼：“離我遠點。”

“早飯吃了嗎？”許澤業說，“不吃你會暈倒。”

就初中軍訓暈過一回，很平常，很合理，暈的又不止他一個。柳柯無語：“撒手。”

許澤業鬆開手，李明幫忙傳話，讓柳柯去班主任辦公室，柳柯腳麻還沒緩過來。

許澤業說他去，柳柯想起數學作業還沒寫，就讓許澤業去了。

從辦公室出來，許澤業不太高興地攥著手指。李霖問他柳柯跟那個女生談多久了，怎麼認識的，許澤業說不知道。

李霖不信，說你會不知道，柳柯哪件事都經你手，他跟人姑娘摟一塊都不告你，你弟也太不夠意思了。許澤業嚴肅板著臉：“謝謝老師，我會跟他溝通，讓他分手。”

“......老師不是這個意思啊。”李霖想再引導引導，一開口和上課鈴撞上，把許澤業趕回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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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柳柯正伸手在許澤業桌肚裡找數學卷子。

許澤業不回答，一眼看見柳柯空白的作業，讓柳柯自己寫。柳柯忙碌的手停頓，又行動起來，把許澤業的作業本扔地上，起身，狀似不經意地踩上一腳，找前排的李明要答案。

李明撈過他的卷子飛速鬼畫桃符：“剛才給你不要，現在想起來了。”柳柯把沒吃的早飯塞李明嘴裡以示報答。

晚自習選上，不強求，柳柯收好包要開溜。他哥看他，柳柯道：“排練，五四青年節的排練。”

“什麼時候結束？”

“我哪兒知道，走了。”柳柯道。

許澤業拉住他手臂：“排練完給我發消息，一起回家。”

“唉知道知道。”

許澤業遲遲沒有收到消息，卷子刷完，看了會兒錯題，去找柳柯，一問才知道柳柯已經走了。他乘半小時公交，再走二十分鐘路，爬四層樓到家，家裡還是一片漆黑，隱在暗中。

進門第一件事，照例是開火熱水，把中藥包蒸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