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卻顫抖著,淚一顆一顆滴落在安安的臉上,再一顆一顆的向下滑,最後沒入安安發絲消失不見。
拂夕在廊下看著一切,心裡堵的難受,有種情緒叫囂著想要衝出來,壓都壓不住。
他雖身為鬼族,天天於鬼魂死人打交道,可是在他鬼生的幾百年,卻是從未經曆過如此的情景,死彆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詞。
又下雪了,鵝毛般的雪花飄飄從天空落下,拂夕伸出手接住一片從空中落下的飛雪,雪花停在手心竟然沒有融化,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在手心裡漸漸堆疊。
突然一截溫暖的指尖伸了過來,剛好點在了那一小簇落雪,雪花忽的就化了。
拂夕慢慢轉過了頭,看到朝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他手裡拿著件厚重的披風,看拂夕轉過頭將披風圍過來,將他好好的一點不露的裹住了。
“你怎麼過來了?昨晚剛壓製住了咒術,不是讓你好好休息的。”拂夕轉身正對著朝曜說。
朝曜:“已經根除無礙了,待著也無事,來看看。”
“我看看。”拂夕不是很放心,雖然昨晚是親眼看著最後一絲咒紋消失的。
可是一想到小晚身上咒術的恐怖,還是心有餘悸,雖知道現在時機不對,卻還是湊近了朝曜,輕輕拉開了他的衣襟,查看胸口。
朝曜安靜的低頭看著他,直到拂夕確認真的沒有咒紋舒展了眉眼,才抬手覆上了他冰冷的手。
“真的沒事了,我怎麼會騙你,我這麼厲害,那咒術奈何不了我,已經根除,沒有後遺症。”
朝曜知道小孩的擔憂,最近幾天拂夕已經把咒術所能帶來的一切後遺症在他麵前說了一遍又一遍,他得讓他放心,所以讓他認真檢查。
拂夕幫朝曜把衣服拉好,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兩人在廊下四目相對。
拂夕知道自己該做的事情已經完成,後麵江暮遲做的一切,他都不能阻止也不該阻止,可是看著靈堂,看著身邊的朝曜,卻不知如何是好,道彆的話說不出口,隻得轉過了身靜靜的站著。
隔著院子就是靈堂,拂夕心裡看得難受也,沒避諱站在身後的朝曜,用小白交代的方法抬手收回了小晚附身於芮安身上的那一縷魂魄,雪花和那縷幽魂一起落入拂夕的手心,被他輕輕握住。
“走啦,小晚,我帶你回家了,回去後我們就可以再見麵了。”說完拂夕轉身看了身邊的朝曜一眼,對他笑得眉眼彎彎,然後轉身走入了滿天的飛雪裡。
朝曜未發一語,在原地站著看著院子裡的一切,看著拂夕走出長廊,一小排腳印漸行漸遠消失在了漫天大雪裡。
離開將軍府後,拂夕捏破了珠子,珠子破的瞬間,把這裡的一切都隔離了,靈魂抽離開這具身體,漩渦帶著他進入一片灰茫地,就像是剛來時的一樣不受控製的往下落。
拂夕在那一片虛無中找到了紙人護著的自己身體,慢慢沉了進去,才回歸還沒來得及適應,便被拉扯著往下墜,這樣的感覺其實很不好,不過拂夕卻很淡定,努力的讓自己能直立,耳邊風吹的嗖嗖作響。
感覺身邊的流光密集,應該是快要到了,忽然漩渦中一團黑影向拂夕掠來,好不容易穩住的身體又偏了,那黑影來的太快。
拂夕又剛回自己的肉身,隻來得及抬手格擋,可是卻並沒有感受到應該有的攻擊,那黑影在快要靠近拂夕身前突然被不知何時竄出的另一黑影擋住了,讓那黑影不能靠近拂夕分毫。
這是什麼情況,拂夕雖然沒受傷,卻也被驚到了,輪回鏡通道裡很危險,就這一個晃神的瞬間,拂夕極速下墜再也穩不住身體,隻能看著兩團黑影越來越遠,消失不見。
好在拂夕雖然本事不大,運氣卻算不錯,再出現時已經在城隍廟,落地時恍惚了一下,身體離魂太久有點不適應,小白和江暮遲已經等著,看著他平安回來都鬆了一口氣。
而拂夕在殅月前後耽擱了快半年,這邊已過了三天。
江暮遲控製著沒有直接問拂夕要小晚魂魄,而是對著他笑了一下,拂夕看到他的笑,胸口的位置竟然緊了一下,在將軍府的記憶又再次浮現。
勉強對他點點頭,也知道他的急切,便不再耽擱緩緩伸出了手,小晚的魂魄安然的在他掌心,直到這一刻江暮遲才算徹底放了心。
拂夕雖麵對著江暮遲,但眼神卻往四周掃了掃,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可是人不在,心裡一陣落空,又快速安慰自己,也許他還不知道我回來了,畢竟他工作挺忙的,不可能天天守在這裡。
“他有事,出去了。”小白一眼看出了小殿下的眼神,說完從他手心裡接走了小晚的魂魄“您累了,去房間休息一會吧,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
“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了,等你們處理好了,記得帶小晚來找我玩。”拂夕收回手,如釋重負,看了一眼城隍廟外,好像正是黃昏,時間真好,回去也不用擔心陽光。
江暮遲聽他要走,鄭重的對拂夕輯了一禮:“多謝。”
拂夕不好意思的對他擺擺手:“彆這樣,彆這樣,多不好意思啊,舉手之勞。”
江暮遲卻沒抬腰,繼續說:“不止謝你帶安安回來,還謝你讓我見了他最後一麵,補了我千年遺願。”
拂夕麵上神情微動,江暮遲竟然記得他去了後發生的事,看來他的記憶也發生了變化。
“你們兩個,以後會好好的,前程往事就莫太掛心了,我真的要走了,好餓啊,不聊啦,等小晚好了,千萬記得來找我玩。”
江暮遲這才抬腰點頭:“改日我定帶安安來看你。”臉上多了幾分笑意,看著也不那麼嚇人了。
拂夕對他揮揮手出去了,在外深呼吸一口氣,一身輕鬆的感覺,總算回來了。
一個人走在山道台階,突然想到了剛剛輪回鏡裡的黑影,想召出紙人問問有沒有感應,可是肚子一陣咕咕嚕嚕。
讓他不得不停止思考,哎呀,不想了,也許是能量波動,剛好被我撞到了,好想朝曜,好想我的血血啊。
朝曜從山下開車過來,停好車正準備上山,就看到拂夕悠哉悠哉往下走,便停下腳步沒有在往前。
拂夕眼尖一眼就看到他,眼神都都亮了,歡快的叫著朝曜,立馬向他跑了過來。
朝曜看著台階上的人一下撲進懷裡,力度大的被撲的往後退了一步,抬手緊緊擁住了他。
拂夕同樣緊緊抱著他:“朝曜,朝曜。”
朝曜摟著他腰:“回來了。”
拂夕連連點頭:“嗯嗯,我回來了,你有沒有很想我?”
“想了。”朝曜平靜的聲音帶著溫柔,手上力道卻不覺加重,摟的拂夕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