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這糟爛的人生。
那位擁有著對他們生殺予奪權利的大人物到底還是走了,研究員們你攙著我我扶著你從地上爬起來,滿心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們沒想到那位大人居然隻是找他們重啟了NRTX-6119的生產線,而後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便轉身離開。
可他們並不敢因此便對她產生什麼輕視之心,那是他們再多八條命也惹不起的人物。
他們隻會暗自慶幸她可能是心情好,所以剛剛對他們高抬貴手網開一麵。
“結束了?”
銀發的殺手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從研究所的大門裡走過來,打開保時捷副駕駛的車門,挾著夜裡滿身料峭的涼氣坐了進來。
從下車到上車全程不過十分鐘,研究所裡安靜得仿佛不曾有人來過。
琴酒收回目光,緩緩地發動車子。他雖然早有預料安摩拉多不會對研究員怎麼樣,但看副駕駛上那人連一絲發過火的跡象都沒有……
這樣的心性,還能被稱之為一個人類嗎?
他皺了皺眉,心底湧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可現實並不會給他什麼思考哲學問題的機會,車子在拐過第三個路口時,琴酒還是對著後視鏡露出了一個充滿殺意的眼神。
“老鼠在研究所。”
副駕駛上閉目養神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那雙幽深的眸子,似是專注又似是出神地盯著她那一側的後視鏡。琴酒有些訝異地瞥她一眼,卻正對上望月朔投過來的眼神。
“有什麼好驚訝的。”她神色懨懨,語氣也淡淡:“這是你的私人行程,能知道的無非就是那幾個高層。這麼顯眼的一輛保時捷356A大半夜的在研究所停了十多分鐘,車上又隻有兩個人,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抓捕你的好機會。”
“想法不錯。”
琴酒收回目光,腳下的油門又踩實了幾分,滿是譏諷地應了一聲。組織的存在並不是什麼無人知曉的秘密,至少這幾年不間斷地有各國的間諜埋伏進來,而那些間諜也在不間斷地被清理。
這次這個間諜實在是過於心急了,甚至可能連腳跟都沒站穩,就迫不及待地將他的行蹤報告給上級,自信滿滿地想要抓他立功。
想得倒是挺美的。
琴酒目光凜冽,早在他發現後麵那兩輛鬼鬼祟祟的車子時,他就給自己的手下發去了信號,過不了幾分鐘,獵人與獵物的立場就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唯一需要操心的可能就是副駕駛上這個眼下過於脆弱的病號。
他瞥了一眼身旁望月朔在高速行駛下更蒼白了幾分的麵色,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了幾下,到底還是沒有再一次提速。
罷了,反正眼下的速度已經足夠應付後麵跟上來的人了。
跟蹤的車子型號十分常見,甚至稱得上一聲“窮鬼專用”。可眼下那兩輛車子的速度卻遠遠不止它的外表所展示出的那樣,望月朔隻消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那車早就經過了徹頭徹尾的改裝。
沒猜錯的話,這次想要抓捕他們的大概是日本公安。
望月朔有些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為這群人緊張還是生氣他們的莽撞,琴酒突如其來的私人行程,沒有手下跟著,看上去是個萬中無一的抓捕機會。
可琴酒真的能這麼簡單地被一個沒有半分籌謀的臨時行動抓到嗎?
蠢貨。
她闔上雙眸,強迫自己不去想身後那些公安即將迎接的慘烈結局,卻依舊無比清晰地分辨出了兩聲遠遠傳來的槍響。
而後便是刺耳的撞擊聲、碎裂聲、爆炸聲。
黑衣組織再一次輕而易舉地對埋伏進來的臥底進行了清洗。
望月朔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難以呼吸。
“琴酒,確定了,是條子那邊安插進來的老鼠,那時恰好在研究所裡。被我們發現之後他企圖逃跑,發現自己無路可逃之後自殺了。”
高大的男子操著一口關西腔彙報著從研究所那邊傳來的消息,一雙三白眼卻不住地往琴酒身側副駕駛的位置上瞟。他在組織內的地位不算太低,卻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容貌昳麗非常的青年。
甚至琴酒都能心甘情願地給這個人當司機。
龍舌蘭的目光雖然在他個人看來已經足夠隱晦,卻還是輕易地被望月朔覺察到,那種被人窺視的不適感迫使她睜開眼回望過去,眸中滿是被打擾的不愉。
“管好你的眼睛。”
琴酒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這位手下的目光和安摩拉多不悅的眼神,當即麵色一冷,拉開車門下了車。安摩拉多本來今晚心情就差,他這個沒眼色的手下還上趕著觸她的黴頭,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研究所裡該轉移的都轉移了嗎?”
銀發殺手帶著自己沒眼色的手下走遠了,聲音幾乎要湮沒在夜風裡。龍舌蘭也不傻,琴酒此番行徑正是在警告他車上那個人決計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當即便順著他給的話頭下了坡,開始彙報起了研究所的情況。
“研究員已經大部分都轉移走了,隻是不久前重啟的NRTX-6119的生產線轉移起來有些耗時,我已經讓他們加快行動了,再有半小時就能撤離。”
NRTX-6119的生產線啊……
琴酒垂下眸子,狠狠吸了一口剛點燃的煙卷,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安摩拉多剛剛在他車上安靜又蒼白的樣子,一時沒忍住蹙了蹙眉。
“讓他們動作快點,趕緊收尾。”
“是。”
龍舌蘭得了命令轉身離開,等候在一旁的殺手組也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武器和彈藥,走上前來開始彙報剛剛各自的行動。琴酒皺著眉聽著,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將一旁的伏特加叫了過來,示意他開車送安摩拉多回醫院。
安摩拉多狀態不好,且沒有什麼跟著他一起奔波的必要,反正她想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還是早點把她送回醫院去養著,那副虛弱至極的樣子實在是和這個人不甚相配。
銀發殺手強自忽略心底那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煩躁,抬手將保時捷的車鑰匙丟進了伏特加手裡。而那個剛剛還渾身散發著殺氣的大塊頭在接過鑰匙的瞬間僵硬了一瞬,然後頗有些視死如歸地朝著車子走去。
上次他給這位大人開車的時候就被她身上的氣勢壓迫得大氣都不敢喘,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再次給她當一回司機,而且據說這位大人這會兒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伏特加實在很擔心自己的小命。
那邊琴酒帶領著手下去研究所那邊做收尾的工作了,這邊伏特加正在杯戶中央醫院後麵的小巷子裡悄悄停下了車。
他看著副駕駛上睡得正熟的安摩拉多,還在猶豫自己要怎麼將她叫醒才不顯得冒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安摩拉多已經睜開了她那雙灰色的眸子,有些出神地瞧著外麵有些蒙蒙亮的天色。
“大……大人,我們到了。”
伏特加畢恭畢敬地提醒著,心驚膽戰地看著那雙冰冷的眸子轉向自己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看來她給伏特加留下的心理陰影有點大。
望月朔心下有些好笑,麵上卻半分也不顯,隻淡淡地留下一聲“走了”,就推開車門離開,背影迅速消失在醫院的大樓中。
青池敦事先安排過,因此這一整晚並沒有護士到她的房間裡查房,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剛出搶救室不久的病號就這樣消失了一整晚。
望月朔換了身衣服躺回病床上,想了想又打開了電視機調到了新聞頻道。
果不其然,電視台正報導著郊區一處藥物研究所突發大火的消息。
酒廠的行事作風還是那麼的不留餘地。望月朔歎息一聲窩回被子裡,迷迷糊糊地打算補個覺,卻不想房間外麵突然響起了她十分熟悉的一個聲音,登時驚得睡意全部煙消雲散。
“謝謝護士姐姐!”
這語氣!這音色!這不是工藤新一嗎!為什麼工藤新一會出現在這裡?這個醫院不會馬上就要有命案發生了吧?
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