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 fingere di dormire quando ti svegli.”
既然醒了,就彆裝睡了。
低沉喑啞的男聲在望月朔不遠處的上方響起,聽懂了這句話的她心底猛然一驚,能夠清楚地判斷出她此刻已然清醒,那麼繼續裝睡就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她不得不睜開雙眼。
“兩小時十二分鐘,你倒是比我預想得要醒得早。”
那個聲音轉而說起了日語,望月朔抬眼望去,正對上一個壯碩男人打量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嗜血的獵人正在打量被困在陷阱中的獵物。
“所以是你寫的情書?”
望月朔動了動自己被捆住的手,勉強從一個趴在地上的姿勢變成坐姿,可她的神色看上去並不像是被人綁架,反而有種居高臨下的蔑視感:“被你這樣長相的人寫一封情書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我該誇誇你文筆不錯嗎?”
“你——”
那男人似乎被激怒了一瞬,不過他很快便控製好了情緒,隻用那副極度危險的表情盯著她,右手的食指搭在□□M92F的扳機上。
“到地方了,下車。”
車子在某處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裡大概是某處集轉的港口,眼前到處都是各種堆疊的集裝箱。望月朔回頭看了看夜空下漆黑的海麵,複又將目光收回。而眼前那個壯碩的男人手裡正把玩著那把□□,看向她的目光滿是戲謔。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銷聲匿跡了十五年後再次出現的?望月朔?”
“唔……讓我看看……”男人的目光露骨又帶著滿滿的惡意,他上下來回掃視著麵前不動聲色的青年,像是在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女扮男裝混進警校裡,你的手段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躲過我們的追查,是不是有點太可笑了?”
“這跟你們綁架我的原因有什麼關係嗎?”
望月朔微微眯起眼睛,語氣不急不緩地反問道。
夜晚的風刮得有些過於急切,將她微卷的發絲吹起,在夜色中張牙舞爪。對麵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後沒有回答,反而大聲地笑了起來,身上健碩的肌肉都隨著那笑聲不停地顫抖起來。
而後他驀然止住了笑,手中的□□槍口調轉,子彈在“砰”的一聲槍響後飛射而出,徑直打中了望月朔的左腿。
猩紅的血液飛濺而出。
靠!這個瘋子!
怪不得他有恃無恐地沒有將自己的雙腳也給捆上,往她腿上開一槍可比用繩子綁住效果好多了!既能使他們不用費心扛著她進行移動,又能限製她的動作,使她不至於逃跑。
望月朔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打得一趔趄,差點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可還沒等她調整好自己的重心好使受傷的腿能輕鬆一點,麵前的男人便一步向前,抓著她的頭發迫使她抬起了頭。
“說吧,戒指在哪裡。”
□□冰冷的槍口正生硬地抵著望月朔的下頜,隨時都能從中吐出一枚子彈,徹底要了她的小命。
可這人說的戒指究竟是什麼東西?她壓根就沒有戴過戒指!
“警校學生禁止佩戴飾品,我沒有戒指,你找錯人了。”
望月朔直視著男人的目光,大腦飛速運轉著試圖想出一個脫身之法。既然這個人綁架自己的目的是為了找一個東西,那麼在找到他口中的那枚戒指之前,自己應該不會被草率地處理掉。
眼下她受製於人,雙手被麻繩捆在身後,腿上還被那瘋子打了一槍。縱使她身體素質遠遠超越常人,一時間也難以掙脫。
更何況對麵一共有四個人,從他們走路的步態和身上的肌肉來看,個個都是格鬥的好手。雖說她對自己的近身格鬥能力抱有絕對的自信,但在傷了一條腿的情況下想要掙脫束縛再製服這四個人,還是有些異想天開。
這幾個人一看就是工作經驗十分老道的殺手或者雇傭兵,手裡的熱武器絕對不止眼前的這把□□。靠她自己逃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知道跟在她身後的卡爾瓦多斯和基安蒂有沒有發現自己失蹤的事情。
到了這種境地,居然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酒廠的人身上嗎?
望月朔垂下眸子,灰色的眸中劃過一抹自嘲。
“少廢話!”
壯碩的男人惡狠狠地將槍口抵得更緊了些,衝著身側的手下偏了偏頭,那名手下立刻便心領神會地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拿出來了一個東西,舉到了望月朔的麵前。
那是一張有些上了年份的照片。
照片上應該是一家三口,男人神色溫柔麵容清俊,半長的卷發微微遮住眉眼。他手中抱著一個大約隻有兩三歲的小孩,目光看向身側的女人,而女人也正好在回望他,臉上漾著甜蜜又幸福的笑容。
望月朔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這具身體的父母,心頭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望月紀枝的照片她是見過的,她也確實同她長得像極了,除了發色和瞳色隨了父親,麵部的輪廓也比望月紀枝更為深邃一些。
父親的照片她卻沒有見過,組織給她的資料裡對他也是一筆帶過。對外人而言,他隻是一個入贅到望月家的上門女婿,同望月紀枝這個耀眼的警界新星比起來,實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但是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望月朔知道,那就是盧卡斯·費爾南多,是她這具身體血緣上的父親。
“所以,你給我看這張照片的用意是什麼?”
望月朔輕聲開口,左腿上的槍傷正傳來綿延不絕的強烈痛感,使得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許顫抖。她又抬眼看向麵前的男人,神色卻十分平靜,似乎沒有什麼能使她真正慌亂起來。
“這個戒指。”
壯碩的男人鬆開了抓著她頭發的左手,伸手在照片上點了點,右手握著的槍卻半分沒有移開。望月朔順著他的指尖看去,終於在照片裡望月紀枝的無名指上,看到了一枚造型古樸的戒指。
幾人所處的位置並沒有什麼用於照明的光線,望月朔借著月光看了許久也隻勉強看出那是個歐式的寶石戒指,細碎的小鑽石眾星拱月似的簇擁著中間那顆圓潤的寶石。
“我們在你家裡並沒有看見這枚戒指的影子,就隻好來找你問問。”
男人朝著望月朔笑了笑,眸中閃爍著殘忍又猙獰的微光。他將手中的槍從望月朔的下頜處移開,看似漫不經心地放在手中玩弄著,但望月朔知道,這個瘋子隨時都會把第二枚子彈打進她的身體裡。
快想想,要怎樣才能擺脫眼前的困境!
“你說這個啊……”
望月朔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神色:“它被我藏起來了,在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槍口調轉,再一次指向了望月朔的方向。男人將食指扣在扳機上,麵帶威脅:“你把它藏在哪了?”
隻要她將隨便一個位置說出口,麵前的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滅口。望月朔不慌不忙地抬起頭,微微一笑。
“那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能不用心保存呢?”她灰色的眸中清淩淩地映著月光:“存放戒指的位置是不斷變動的,就算是我也沒法確定它的位置,隻有我手機中的追蹤程序才能找到它。”
“你耍我?”
麵前的男人的表情陡然狠厲了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如同野獸一般將他麵前這個單薄的青年撕碎。
從望月朔那莫名消失的十五年,再到她那令人忌憚的身手,無一不顯示著,她絕不是什麼普通的警校學生,她的手機裡必然有著某個定位係統。隻要他們一開機,望月朔背後的人就會立刻獲得他們的位置信息。
縱然他們幾個人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也未必能在暴露行蹤的情況下保證這次行動的成功。
而望月朔就那樣不閃不避地直視著他幾欲噬人的目光,神情閒適得她好像不是被人綁架到了這裡,而隻是興之所至出來海邊散散步吹吹海風。
“你沒有其他選項。”
她輕聲開口:“要麼,將我一槍打死,然後你們再也找不到那枚戒指。要麼聽我的話,打開我手機裡的追蹤程序,找到那枚戒指的所在地。”
單薄瘦削的青年眸中忽而染上些許瘋狂的笑意,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而她現在將一個兩難的選擇擺在了他們的麵前。
究竟是要那枚戒指,還是要他們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