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內部雖然很大,但用整整一天的時間從頭到尾地逛完一圈並不成問題。更何況還有許多地方因為一些原因暫時還不能對他們這群警校生開放,所以參觀活動結束得很早,教官在一樓大廳宣布解散的時候才剛剛過了下午三點半。
“警視廳哪裡都好,就是食堂的夥食實在是有點……”
接收到“解散”這個信號的五人組立刻便拉著望月朔往外走,而走在望月朔身側的諸伏景光率先出聲,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沒能對中午那頓神奇的料理下達判詞。
“一言難儘。”
望月朔看著他糾結萬分的臉色,感同身受地補上了他未儘的話語。
也不知道是不是期望值太高,至少望月朔在真切感受到警視廳內夥食水平之前,總能聽到人說被抓進監獄的犯人們一日三餐都吃得不錯——以至於她真的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思考過,有沒有可能依靠被抓進警察局來躲避這波瀾壯闊的原漫劇情。
警視廳的食堂可是給警察們提供夥食的地方,總不至於讓警察們吃得連犯人都不如吧?
然而現實情況卻是,警視廳的食堂,真的好難吃啊。
不知是不是平日裡比較擅長料理的緣故,諸伏景光的舌頭格外靈敏,午飯隻吃了幾口便麵露難色。剩下的幾人雖然沒有什麼挑食的壞習慣,但依舊沒能像在警校裡時那樣將盤子裡的食物打掃乾淨。
“我已經在發愁以後到這裡來上班時的吃飯問題了。”
萩原研二有些惆悵地揪著自己的劉海,看起來十分憂慮自己未來的夥食。
“啊……這個時候就很羨慕班長了。”鬆田陣平讚同地應聲。
“羨慕我什麼?”
伊達航不明所以。
“當然是羨慕班長你有親愛的女朋友來關照你的一日三餐了!”降穀零搖了搖手指:“一些來自親愛的女友大人的愛心午餐,真是想想就肉麻得要命。”
“去去去!女朋友又不是用來乾這個的!”伊達航笑著在友人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不過等下娜塔莉有空,我們要不要去聚個餐?”
“行啊!正好我們都還沒見過那個成天讓你魂牽夢繞的女朋友呢!”
鬆田陣平第一個表態,十分積極主動地想要八卦自己這位朝夕相處的好同學,其餘幾人也紛紛應和。然而望月朔卻在此時同其他幾人漸漸拉開了距離,然後雙手在胸前合成一個告饒的姿態。
“那你們先去!我剛剛看到那位熟識的警部出外勤回來了,想去跟他打個招呼。”
也許是望月朔的理由還算正當,五人組當下也沒有懷疑,隻略微思考了一瞬便答應了她的請求。不過臨走時,鬆田陣平到底還是回過身來給她留下了一道其實並沒有什麼震懾力的威脅。
“那saku你儘量快點,來晚了可要自罰三杯哦!”
送走了浩浩蕩蕩的來參觀的警校生的警視廳似乎瞬間便安靜下來不少,望月朔抬眼辨認了一下方位後,便往搜查一課的方向走去。
剛剛她同那五個人說的借口也並不算騙人,她確實看到了目暮警部出外勤回來的身影,也確實有著去跟目暮警部打個招呼的打算。
隻不過正常的社交之外,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還不等望月朔走到刑事部搜查一課的位置,她就先看到一個略顯鬼祟的身影從樓上警校生未曾參觀過的地方下來,匆匆忙忙地與她擦肩而過。
這人……有點眼熟?
望月朔眉頭微蹙,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望向男人飛速離開的樓梯間,內心天人交戰了數秒後,到底還是決定跟上去看一看。
男人的速度很快,腳下的動作卻很輕。按理來說他腳下穿著的皮鞋最容易在樓梯間這種略顯狹窄的空間裡走出“啪嗒啪嗒”的回響,可就算是望月朔這種耳力極佳的人也隻能聽到些微的聲響。
這人不對勁。
望月朔內心的懷疑逐漸增大,甚至伴隨了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緊迫感。她儘量使自己的行為顯得自然,然後順著男人走過的路線一路追了過去,終於在踏出二樓樓梯間的瞬間,捕捉到了對方即將消失在一扇門後的衣角。
二樓?
二樓是哪個部門的地方來著?
望月朔四下看了看,有些意外地發現二樓似乎相比於其他樓層要冷清不少,至少此刻,二樓的走廊裡一個經過的人都沒有。
要不要跟去那扇門後看看?
私下跟蹤一位警察,這行為是不是有點冒昧了?
可是那個人鬼鬼祟祟的身影真的很可疑啊!
望月朔有些抓狂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將這場略顯詭異的跟蹤進行下去。可最終,好奇心與探究欲到底是戰勝了那點岌岌可危的紀律感,她有些猶豫地邁開步子,緩緩地行至衣角消失的門前,抬頭看向門框旁邊掛著的標識牌。
“倉庫?”
她皺著眉頭輕聲念出標識牌上的字,又略顯不安地四下觀察了一遍,直至確認自己這番奇怪的行徑不會被任何人看到後,才小心翼翼地握上門把手,將倉庫的門輕輕擰開了一條縫。
門後的光線並不十分明亮,似乎有幾個裝得滿滿當當的鐵架子擋住了直射向門口的光線。望月朔從那微小的門縫往內部看了半天,確認自己偷溜進去不會同先前那人撞個正著,這才將門縫開大了些,躡手躡腳地鑽了進去。
倉庫裡灰塵有些大,一看就是有很長的時間沒有打掃過,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有些嗆人的塵煙味兒。望月朔緩慢地將門關好,並沒有第一時間繞過架子尋找男人的身影,而是順著鐵架上物品的縫隙望過去,試圖掌握倉庫裡的布局狀況。
鐵架子的背後是層層疊疊的鐵架子。
行吧,怪不得屋裡光線這麼差。
望月朔略顯無語地將目光收回,繞過離門口最近的這一層鐵架往內部探過去。這件倉庫裡堆放的大部分都是被淘汰下來的已經損壞的辦公用品,唯一的歸宿大概就是廢品回收公司,她實在想象不到一個人來到這間倉庫能乾什麼。
總不能是在這順點廢品回家賣吧?
青年似是被自己的想法惡寒了一瞬,麵上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一言難儘起來。可當她繞過第三層堆滿了雜物的鐵架後,卻忽地屏住呼吸停下腳步,整個人都瞬間縮進了角落處的陰影裡。
她聽見了腳步聲。
其實那也或許不能被稱之為腳步聲,更像是人更換站姿時鞋底與地麵接觸的聲音,輕微得幾不可聞。
望月朔不由得低頭看向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十分慶幸今天自己出門前沒有佩戴那枚精美的機械表。
不然此時恐怕機械表指針“哢噠哢噠”的聲音都要比對方發出的聲音大。
那人似乎在等待什麼,極有耐心地許久沒有發出聲音。望月朔便也陪他一起,窩在陰影裡極有耐心地等候著,可忽然之間她就變了臉色。
如果對方是要等人的話,那麼自己藏身的位置不就成了來人的必經之路嗎?
該死的!怎麼這麼莽撞!
望月朔蒼白著一張臉,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試圖為自己尋找一條退路。如果裡邊的人真的是在等人的話,那她現在撤離保不準會正好撞上對方要等的人。
但是在這待著不走就一定會撞上對方要等的人。
走還是不走?
這很成問題。
要不還是賭一把吧!望月朔咬咬牙便想從角落裡站起,原路退出這間充滿了詭異的倉庫。好歹這裡還是警視廳,就算真那麼運氣不好撞上了來人,至少也不至於發生什麼太大的危險。
畢竟哪裡有歹徒膽大包天到在警視廳大樓裡邊行凶的?
望月朔緩緩從陰影處站起,可還沒等她邁出撤離的第一步,便渾身僵硬地釘在了原地。
“你來了。”
窗前的男人忽地轉身,目光徑直落向鐵架的拐角處。而事實也確如他所願,當他話音剛落時,便有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那落滿了灰塵的鐵架後緩步而出。
帆布鞋的鞋底與瓷磚鋪就的地麵碰撞出輕微的聲響。
“現在還沒到約定的時間。”
男人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似乎對眼前之人提前十幾分鐘到達的做法有些不滿。可轉瞬之間他便意識到自己麵前站著的人是誰,當即便不受控製地僵硬了麵色。
“嗤。”
那道修長的身影似是譏諷地嗤笑一聲,涼薄的雙唇裡吐出的話語不帶半點溫度。
“卡耀,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對我提要求?”
青年微微偏了偏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流出的目光卻是同語言如出一轍的冷漠。被稱作卡耀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在這目光下後退一步,一時間甚至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
於是這片空間便這樣詭異地靜默下來。
“怎麼認出我的?”
最終還是身形修長的青年率先開了口,她雙手挽在胸前,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打著手臂。從百葉窗的縫隙擠進來的陽光有一束正落在金絲眼鏡的邊框,反射出的光有一瞬間晃到了卡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