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課間休息結束,出去透氣的祁日佑從走廊上回到教室裡,一眼就看到湯小憐耳畔多了一隻亮晶晶的發卡。
發卡是普通的一字型,有三指寬,上麵鑽石用的很不吝嗇,即使是在二月底的下午,冬日略顯黯淡的陽光仍讓一顆顆碎鑽迸發出絢麗的火彩。
有人說,鑽石是女孩子最好的朋友,可此時此刻,和湯小憐璀璨的黑眼睛相比,這鑽石發卡又顯得過於樸素了一些。
她坐在座位上,仰著臉衝站在旁邊的人笑,笑起來時,她的光芒比鑽石更加奪目。
祁日佑看著她,恍惚的想,她應該戴點更好的、更配得上她的...
過了幾秒,祁日佑眼睛裡才看到站在湯小憐座位旁邊的人是誰:是黃粒粒。
祁日佑厭煩的皺起眉頭。
當然了,也沒有彆人,是上課的預備鈴響了、站起來打算回自己座位上的黃粒粒。
這隻發卡,不是領獎學金和學雜費全免這種特殊待遇才能在同明高中念書的湯小憐買得起的,肯定是這個課間裡黃粒粒送她的。
連一個主鑽都沒有的破發卡,就能讓她衝黃粒粒笑的這麼開心,至於嗎,是不是沒見過好東西?
祁日佑好不容易被冷風吹熄一些的惱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他氣勢洶洶的走回座位。
遠遠瞧見他的臉色,黃粒粒溜之大吉。
眾所周知,祁日佑脾氣不好,他向來目中無人、我行我素,背景又硬,惹他絕對沒有好結果,就算是黃粒粒,也不想和他發生矛盾。
黃粒粒滾了,祁日佑多少氣順了一些,他走到湯小憐課桌前,屈起手指敲敲她的桌子:“出來,我進去。”
宋映真乖乖的給他讓路。
她乖的讓祁日佑發不出火,隻能悶悶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因為宋映真把發卡彆在了右邊,坐下後,在她左手邊的祁日佑就看不到那隻發卡了。
看不到,反而更煩惱。
祁日佑很想把那個發卡揪下來。
他有點後悔,剛剛從她旁邊經過時,沒有順手給它揪下來。
戴著黃粒粒的破東西乾嗎?湯小憐要是喜歡,祁日佑可以給她更漂亮的。
除非,湯小憐眼皮子就是這麼淺,簡簡單單的被黃粒粒一隻發卡就收買了。
如果是這樣,如果一個小禮物就讓她不再計較黃粒粒曾經說她壞話的事情,變得和圍在黃粒粒身邊的其他女生一樣,為她的錢目眩神迷,心甘情願為她手縫裡漏出來的一點小禮物而被她使喚...
如果湯小憐是這種人,那祁日佑會像看不上黃粒粒一樣的看不上她。
她是嗎?
在上學期,祁日佑會無法判斷,可現在真正和她相處過,祁日佑覺得她不是那種人。
也許是黃粒粒說了些好聽話,蒙騙了她——她看起來確實很好騙。
祁日佑側過頭,目光投向湯小憐的電腦屏幕,光明正大的偷看她和彆人聊天。
下午第二節課是中等數學二,宋映真又沒在好好聽講。
她的電腦屏幕上,聊天軟件的窗口蓋住了數學老師要求打開的課件。
聊天軟件的新消息一條條彈出來,有許多人找她聊天,經曆廣播站發言和熱搜,她一瞬間從無人在意的小小影子變成了全校最受矚目的那個女生,而此時此刻,她正在回複的那個聊天窗口的左上角,是黃粒粒的自拍——如果不是黃粒粒用了自己的自拍當頭像,單憑昵稱,祁日佑還認不出這是誰。
祁日佑清楚地看到,她們在聊待會兒下課去廣播社的事情。
剛剛的課間休息,黃粒粒話還沒說完祁日佑就回來了,這時,黃粒粒繼續了這個話題,她主動提出陪湯小憐一起去廣播社,並說自己在社裡有好姐妹,絕對能讓湯小憐加入。
看見黃粒粒那些充滿迷魂湯的話,和湯小憐輸入框裡馬上要發出去的愉快回應,顧不上暴露自己偷看她聊天的事實,在宋映真按下發送鍵之前,祁日佑說:“這就跟黃粒粒是朋友了,下課一起跟她去廣播社?一個破發卡,就把你搞定了,嗯,湯小憐?”
即使是擔心她被黃粒粒蒙騙,他的語氣也那麼的惡劣。
一時間,宋映真沒反應過來。
她總是沉浸在自己簡單愉快的世界裡,像住在泡泡裡無憂無慮的公主,祁日佑突如其來的話,卻像一根刺,紮進這看似完美的泡泡裡。
宋映真還不知道自己的泡泡即將破裂,她轉過頭,困惑的看向祁日佑,問:“嗯?你說什麼?”
她一轉過頭,祁日佑就看到在她發間閃耀著火彩的鑽石發卡。
看著真礙眼啊,這個黃粒粒戴過的臟兮兮的東西,祁日佑這麼想著,飛快的伸出手,一把將發卡從她耳側拽了下來。
宋映真捂住頭發保護自己的動作慢了半拍,被祁日佑粗魯的動作差點把頭發拽掉幾根,她疼的叫了一聲,斥責他:“乾嗎呀?——還給我!”
她說話本來就很甜,此刻因為疼痛,又多了一股彆樣的嬌意。
手裡的發卡似乎突然發燙起來,祁日佑呆呆的看著她伸到自己麵前要發卡的手,有好幾秒鐘,被她的聲音搞到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
“還給我!”宋映真以為他是不想還,氣憤的強調,“黃粒粒剛送我的...”
黃粒粒這個名字,激起祁日佑的反感,讓他回過神來。
他故意衝著她拋了拋那隻發卡、又接住,就是不遞還給她,說:“她送你這個,所以你就願意和她當朋友,不計較彆的了?”
如同祁日佑認為的那樣,她不是那種人,她果然反駁了祁日佑的話。
可她反駁的又完全不是祁日佑希望她反駁的東西。
宋映真說:“不是的,是我先和黃粒粒是朋友,她才送我這個。”
否則,宋映真是不會收的,她才不會因為一個小禮物就成為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