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粒粒呆呆的看著她,臉上無法掩飾的出現一種真正被傷害到後的崩潰。
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黃粒粒徹徹底底被傷害到了,她甚至陷入了短暫的木僵狀態,思維停滯,四肢僵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黃粒粒安靜了,周圍儘量保持沉默的圍觀同學們卻繃不住了。
大幾萬的鑽石發卡說扔舊扔,宋映真那種毫不在乎的派頭,令他們心驚的倒吸一口涼氣,小聲議論起來。
教室裡、教室外,所有或為此震驚或為此可惜的人裡,隻有祁日佑笑了出來。
他幾乎要為她扔發卡時瀟灑的動作鼓掌。
這才像話!
祁日佑有點想誇宋映真一句,他覺得她乾得漂亮,把黃粒粒懟成那個樣子,讓黃粒粒自食其果,夠痛快的。
可對祁日佑來說,說出自己的心聲,是那麼的困難。
儘管心裡無比為宋映真開心,那一句誇獎的話,卻卡在祁日佑喉嚨裡,吐不出來。
他反複張開嘴巴、又閉上,最後什麼也沒說,唯有長時間聚焦在宋映真臉上的手機鏡頭,透露了他愉悅而興奮的心情。
人群中,此時此刻,有一個人的心情與祁日佑截然相反。
是邵遠年。
作為湯小憐最好的朋友,這種情況邵遠年當然必須到場。
因為一些意外狀況,邵遠年來晚了,失去了前排的最佳位置。
在十三班門口圍觀的人很多,周圍的同學注意到是他,有少少幾個人側了側身,給他讓出位置,其他人卻不怎麼買他的帳,仍牢牢擋在他前麵。
誰能想到,有一天,僅僅是想離湯小憐近一點、把她看的更清楚一點,都這麼難做到?
邵遠年覺得可笑極了。
過去,湯小憐身邊隻有邵遠年一個人,沒人多看她一眼,現在,他卻被熱情的人群擋住,擠都擠不到她身邊。
還好,身高的優勢,讓邵遠年的視線得以越過走廊裡的人山人海,看見教室裡宋映真的麵孔。
她看起來那麼美麗、奪目,像鑽石般閃耀。
她的臉上毫無畏懼,好像那些排擠、孤立與霸淩從沒有傷害到她,她仍然強大、完整,精神上,她是那麼的健全,健全的讓邵遠年想要嘔吐。
聽到她斥責黃粒粒的那些話,邵遠年感到自己的胃在抽搐。
像吞下了一千隻活生生的蝴蝶,它們的翅膀不斷撲打,他胃裡的東西於是翻江倒海,迫不及待要湧出來,那並不是食物殘渣,而是...某種感情。
是厭惡。
厭惡,當然是厭惡,這樣的湯小憐隻會讓他惡心,除此之外,絕沒有其他任何感覺。
為了與這股厭惡對抗,邵遠年將手攥成拳頭,抵在自己胃部。
他臉色難看,而此時,在邵遠年身後,有個邵遠年無比熟悉的人用手肘給了他一下,問:“哎,湯小憐是不是把什麼東西扔到窗戶外頭去了,是什麼東西,你看見了沒?”
“一個發卡。”邵遠年低聲回答。
“發卡?黃粒粒送她的嗎?我沒聽錯吧,她說那個發卡是黃粒粒送她的?”
這次邵遠年沒有回答。
並不是每一個問題都是在問他。
在他身後,是好幾個“陪伴”邵遠年一起來找湯小憐的高一一班的同學,他們站在邵遠年身後,讓邵遠年看起來人緣很好的樣子,其實並非如此。
這幾個人有自己的小團體,上學期,他們會假惺惺的和邵遠年做朋友,因為那時他們有湯小憐這個玩具,可現在,湯小憐竟敢反抗了,他們既氣憤又難以置信,一下午還一節課也沒上,全都被學校領導叫去問話,一腔怒火早就積在心中,需要有發泄的地方。
邵遠年成為了他們的下一個受害者。
再也沒有湯小憐在前麵做擋箭牌,現在,邵遠年是家境貧寒的年級第一了,那些惡意,就全部傾泄到邵遠年身上。
邵遠年聽著自己身後的那幾個高一一班的同學小聲討論:“黃粒粒還會送人東西呢,真的假的?肯定是隨便拿了個便宜貨糊弄湯小憐。要是好東西,黃粒粒能舍得送?湯小憐能舍得扔?——什麼鑽石,肯定是水鑽的。就是水鑽,絕對是假水鑽!你不信是吧,那咱撿回來看看,看看到底是真鑽石還是假水鑽。我跟你說,絕對是我說的對,絕對是不值錢的便宜貨。”
到這時,邵遠年知道,他們要跟他說話了。
下一秒,意料之中的,他們說:“哎,你去把那個發卡撿回來。——聽見沒邵遠年?叫你呢。現在就去。”
伴隨著居高臨下的吩咐,邵遠年背上被說話的人捶了一拳。
因為周圍都是其他同學,那一拳輕飄飄的,看起來隻是男生之間的打鬨,邵遠年卻因此踉蹌了一下。
不是他弱不禁風,而是那一拳剛好打在了邵遠年背上幾十分鐘前被這些人揍出來的淤青上。
邵遠年站穩了,轉過頭,臉上是一貫溫和的微笑,他衝那幾個人點點頭,毫無怨言似的說:“知道了,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