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條手鏈(1 / 2)

她以為她最可愛 蕭瑁 4948 字 10個月前

邵遠年霸淩過湯小憐嗎?

他可以否認,說一句‘我沒有’的謊話,他很擅長說謊,但是,她會相信嗎?

宋映真看起來很好騙。

她圓圓的黑眼睛注視著他,那純粹的目光,像一隻從沒被傷害過的、柔軟的小動物。

她仿佛會相信他。

邵遠年多想說一句‘我沒有’!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她眼睜睜看著他被霸淩者們拖走、暴揍,顯然,她不止對邵遠年做過什麼心知肚明,還已經展開對他的報複,這時裝模作樣的問一句‘你也霸淩過我嗎’,在邵遠年耳朵裡聽起來,諷刺的意味,大於詢問。

邵遠年無法回答。

他回避了她的問題,轉而說:“可能、可能我做的不夠多。他們欺負你的時候,我沒能站出來為你說話。這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宋映真問:“...你沒有為我說話嗎?”

她是真的在問。

邵遠年卻以為她又在諷刺。

“——我、”邵遠年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沒有,我不能。——你知道為什麼的。你是知道的。我們是一種人。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考進同明!你也一樣,不是嗎?學費一年要四十五萬,全家供我一個人,才勉強供得起。我不是不想為你說話,我是、我不能為了你跟他們翻臉啊,我還想繼續在這兒上學,我得罪不起!你明白的,所有人裡你應該最明白。”

宋映真認真的聽他說。

等他說完,宋映真總結說:“所以,你沒有為我說話。”

她盯著他看,等待他反駁。

他應該反駁的,因為他們是朋友,他理應站在她這邊,不是嗎?

可是,在她澄澈的眼神中,邵遠年退縮了。

他沉默地將視線移到窗外。

宋映真所在的,是風景最好的一間特護病房,窗外,是帶有一個小池塘的花園,修剪整齊的常綠灌木,在上午十點鐘的陽光裡,翡翠那樣碧綠美麗。

不久前,邵遠年曾躺在灌木後的草叢裡過夜,僅僅為了尋找一隻被她丟掉的發卡,而她卻無憂無慮的住在病房裡,看著這樣的風景——這病房還配有獨立衛浴和會客室,比邵遠年在家裡的房間還大...

非常困難地,邵遠年咽下堵在喉嚨口的那些情緒,在片刻的沉默後,他說:“...我可能是沒有幫你說話。但,我們還是朋友啊。上學期,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去圖書館,是我、是我陪著你!——這些不是假的。”

“嗯,這些不是假的,我知道。”

宋映真相信他,因為他的話和湯小憐日記裡寫的一樣。

但他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

宋映真又問了一遍:“所以,你霸淩過我嗎?你還沒回答呢。”

她是一個簡單的人,隻想要簡單的答案,有或者沒有,應該沒有那麼難回答。

隻要邵遠年說自己是被冤枉的,隻要邵遠年拿出證據,宋映真願意為他說話。

可邵遠年怎麼能將實話說出?

再一次的,他顧左右而言他:“我——就算我沒幫你,可我也沒有把你放著不管啊。一班那些人不理你、孤立你的時候,我還是一樣和你說話;他們把你推進泳池之後,是我送你回宿舍換衣服的。”

隨著他的話,湯小憐曾經的遭遇在宋映真麵前展開。

邵遠年說:“是我給你買了消腫化瘀的的藥膏,是我給你買了可以擦掉桌板背麵油漆的清潔劑。可能我沒能力阻止那些人在你桌子上亂寫亂畫,可是,下了晚自習,你偷偷跑回班級擦桌子的時候,是我找班主任要的鑰匙,幫你開的門。——你不記得了嗎?這些,難道不算什麼嗎?”

他是在為自己分辯,可他越解釋,越清晰的勾勒出湯小憐曾經地獄般的處境。

湯小憐曾被孤立,曾被毆打,曾被推進泳池,曾在夜色中跑回班級,默默擦掉桌板後那些讓她退學、讓她去死的塗鴉,結果,隻是再一次被寫上更過分的話。

最後,她放棄了,宋映真才會來到這裡。

宋映真努力的呼吸著,希望自己受損的心臟能堅持的再久一點。

但是眼淚湧了上來。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明明在房間裡,她卻感覺像又一次的墜入那個泳池,微鹹的水將她團團包圍。

那是湯小憐曾流過的眼淚。

現在,宋映真終於知道一班的同學都做過些什麼了。

她想,他們全部被開除,一點也不冤枉!

邵遠年也這麼說:“那些人被開除,他們活該,他們早該被開除了,我一直這麼覺得。——彆哭了。你都讓他們滾了,還有什麼好哭的?你了不起,我為你高興。但是,連我也要被開除嗎?”

說著,他彎下腰,向宋映真湊近了。

他本就站在病床邊,湊近後,他投下的陰影,將宋映真的上半身完全籠罩,他臉上一成不變的笑容,映在宋映真充滿淚水的眼睛裡,顯得有些扭曲。

用一種無比動人的聲音,邵遠年叫她的名字,說:“小憐,你也要把我開除嗎?我和他們不一樣啊,你知道的。一班的那些同學欺負你了,是我陪著你的。我明白,可能我做的一些事讓你誤解了,你生我的氣,你恨我,無論你為什麼生我的氣、為什麼恨我,我向你道歉,好嗎,對不起。隻是,開除我之前,你能不能想想,我為你做過的那些事。難道我沒有為你做一件好事嗎?”

當然,邵遠年也為湯小憐做過好事,他也關心過她,但,如果列舉他做過的好事,最好也將壞事一並說出。

是邵遠年想要她的獎學金和學雜費全免的特殊待遇,才暗中傳播和她有關的流言;看到她被孤立,邵遠年更加變本加厲的在背後挑撥其他同學和她的關係;他還翻過她的日記,把她暗戀祁日佑的心事,傳的人儘皆知...

這些壞事,邵遠年巧妙的略了過去,他湊的更近了,幾乎在宋映真耳旁,他說:“在沒人理你的時候,是我一直陪著你。我不應該被和他們一樣開除,對吧,小憐?”

他的語氣,既不是惡意,也不是關心,而是一種引誘。

為了不被開除,邵遠年不惜用出一切手段。

這陌生的引誘,讓宋映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她的眼淚還未乾,胸口還殘餘著難以消散的痛苦,邵遠年的呼氣聲,已經近在耳邊。

像一條蛇,他嘶嘶的吐著信子,快要碰到宋映真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