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直播(下)(1 / 2)

她以為她最可愛 蕭瑁 4707 字 10個月前

第一個人的罪名是最輕的。

再經過幾個人之後,他們訴說的惡行,就變得殘忍起來。

“去年12月7日,我和班裡的其他兩名同學一起...”這個正在道歉的同學,又說出了後麵即將進來的兩個同學的名字,“我和她們一起把湯小憐堵在同明高中高一教學樓三樓的女生洗手間裡,對她實施了...毆打。我先是用拳頭擊打了她的背部數次,之後,我發現她用胳膊護著頭部,所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想把她的胳膊拉開,但是因為用力過大,拉扯的過程中,我把她摔到了洗手台上,當時,她的頭撞到了洗手池上的水管。當天下午,她因為頭暈請假了,我...我聽說之後,說她是裝的,說她其實根本沒事...”

她所說的這些,宋映真已經提前在資料裡看過,做過心理準備,可是,印在紙上的文字,和親耳聽見加害者承認,其中的衝擊感,相差百倍有餘。

宋映真不得不進行深呼吸。

反複的,她吸氣、呼氣、吸氣、呼氣,竭力維持自己的平靜。

在她旁邊,沈東科忍不住開口確認:“小憐,你還好嗎?還能堅持嗎?”

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宋映真突然後悔讓他進來陪她了。

不聽到家人的安慰,尚能忍耐,可是,一旦聽到他充滿關懷和憐愛的聲音、知道自己可以隨時逃到他的懷抱裡去、躲開這些令人痛苦的東西,宋映真幾乎無法繼續挺直腰坐在這裡。

她自己時,可以做到鑽石那樣堅強,然而,在家人麵前,她差點嘩啦一下碎掉。

宋映真委屈地扁扁嘴,眼淚湧了上來。

但是,很快的,她忍住了。

她不敢側頭去看沈東科,隻是輕聲地說了一句:“噓。你彆和我說話。——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她故作堅強的神情,將沈東科的心攪的碎的一地。

這一瞬間,沈東科短暫的理解了祁日佑——為什麼明知道在她麵前,還和邵遠年打成那樣?

因為忍不住。

此時,沈東科也幾乎也有些忍不住,想要親自動手,給這些霸淩者們一個教訓。

應當他們和宋映真一樣,起碼住上兩周院,再來談道不道歉。

可惜,宋映真顯然不喜歡看到暴力。

沈東科隻能將一切記在心裡,努力耐心的和宋映真一起聽到那個同學敘述她的下場:“...我被學校開除、記過處分。教育局開除了我的學籍。我正因誹謗罪和故意傷害罪被起訴,之前已經接受了為期七日的拘留調查,目前正在取保候審中,我將要支付二十萬元的精神損失費賠償,並麵臨六個月的、的有期徒刑...”

在這個同學之後,又一個人、再一個人。

前高一一班的二十七個學生,除了宋映真自己和沒來的邵遠年,其他人,一個不差。

排在最後的那幾個同學,所說的話,簡直令人不忍卒聽。

“去年11月23日晚9時許,晚自習結束後,我和班裡另外三個同學一起,將湯小憐騙到學校體育館中,以幫助她學遊泳為名,把她推進了泳池。對於她之前沒有上過遊泳課的事情,我是知情的。我知道她有被淹死的可能性。在她被推進泳池後之後,我們一直站在泳池邊看,大約有十五分鐘,期間,有幾次,她趴到了泳池旁邊了,但是我們又把她踢了下去。我也踢她了,但是我不記得具體踢了她幾下。我踢的比較重,因為當時我以為她不會遊泳,沒想到她能堅持那麼長時間,和我想的不一樣,我挺失望也挺、挺生氣的...”

“今年1月3日,元旦返校那天晚上,我把湯小憐關在了宿舍的洗手間裡。當時我告訴她,把裡麵打掃乾淨之後我就會放她出來,但是、但是後來我就和同學去吃晚飯了,然後吃完飯我、我有東西忘在家裡了,我又回去拿了,第二天早上才回來,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被我從洗手間裡放出來...”

不真的關注,往往很難想象校園霸淩能升級到什麼程度。

十幾歲少年人的大腦,生物的殘忍性已經發育完全,人類的道德與規則,卻還未習得,因此,學校這個小小的社會,甚至比成年人的世界更為殘酷。

尚且沒有學會如何保護自己的受害者,會遭到常人難以想象的對待,而施暴者們卻不以為意。

集體的施暴,給人以某種虛假的安全感,所謂法不責眾,他們會覺得無論犯下多大的罪行,都可以逃脫。

但天網恢恢。

“我被以誹謗、故意傷害、限製人身自由、故意殺人未遂等罪名起訴,目前正在拘留候審,將麵臨五十萬元的精神損失費賠償和一年六個月的有期徒刑...”

有期徒刑,這四個太沉重的字,令那個人邊道歉,邊無比痛悔地哭泣起來。

這充滿痛苦的哭聲,令宋映真露出了從直播開始第一個笑容。

這是一個無比冰冷的笑容。

很難想象,宋映真這樣一個甜甜的、蜜糖似的人,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第一次,祁日佑看到她的笑臉時,心沒有跟著加速跳動,而是...

而是想哭。

他感到無比難受。

即使湯小憐正在獲得公正的對待,即使霸淩者們麵臨著從經濟處罰到一至三年不等的刑期,已經發生的傷害,不能被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