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房間裡的其他人一樣,當宋映真說起她具體將提供怎樣的幫助時,祁日佑也拿出手機,搜索‘小憐基金’。
搜索結果裡,第一個關聯項,就是小憐基金剛成立不久的官方網站。
祁日佑心情複雜的點進去。
刷新出來的官方網站,製作非常精良,各項功能一應俱全,顯然不可能是粗製劣造的產物,昭示著宋映真對待這件事的認真程度。
在小憐基金的頁麵上方最中間,是一個黑白簡筆的女孩子頭像。
她背後有一圈代表光芒的放射線,圍住了她卷卷的頭發和飽滿的臉頰,那雙卡通化的圓眼睛,眼角翹出兩根睫毛,看起來像一隻可憐可愛的小狗。
誰都能認出來,這是湯小憐的形象。
她小小的卡通畫像,被框在六邊形的金色邊框中,放在網頁的版頭,下麵,是“小憐基金”這個名字,以及簡短的介紹。
‘旨在幫助所有校園霸淩的受害者’。
頁麵右邊,是注冊登錄的界麵,分為‘愛心人士’和‘需要幫助’兩個入口,用以區分來尋求幫助的受害者們,和想要進行捐助以及了解救助進展的社會各界人士。
祁日佑繼續滑動頁麵,看到下麵一條條詳細介紹,這些,也是宋映真此刻正在直播中解釋的內容。
小憐基金將免費為公眾提供與校園霸淩相關的基本問題解答,資金支持,法律援助,社交媒體曝光與推廣...
除了這些基本功能之外,還有最特彆的一條:轉學服務。
如果有一些校園霸淩的受害者,感覺在原來的學校繼續上學很痛苦,那麼,他們可以向小憐基金提出申請,審批通過之後,他們就能轉學到同明高中,在同明繼續讀書。
宋映真已經和同明高中達成了深度合作,在原本高一一班全體學生被開除之後,學校同意與她一起,通過小憐基金,重新組建一個全新的高一一班。
這個新一班裡的學生,將全部由校園霸淩的受害者組成。
這些轉學的新學生,隻需支付普通公立高中水平的學費,就可以在同明高中讀到畢業。
這一項特殊的服務,將一直持續到一班人數再次達到滿員二十七個人為止。
對著鏡頭,宋映真努力為小憐基金宣傳,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關注和支持,讓更多需要幫助的人看到這條消息,她誠懇地說:“...我想要幫助儘可能多的人,但是,因為目前我的能力有限,暫時隻能幫助到附近的學生,能夠提供的轉學生名額也隻有二十七個。——不過,如果大家願意伸出援手,接下來的每一年,同明高中都會特彆留出十個社會生名額,用於接受收到霸淩的學生。我相信,在這次之後,同明高中的校園監管將是最好的,所以,如果你被霸淩過,如果你覺得哪裡都不安全,這裡有一個可以安全上學的地方,等著你來。你不一定非得要公開反抗,不一定非得和霸淩者們麵對麵的對峙,如果你隻想繼續你的人生,那完全沒問題,請在小憐基金上提出申請,轉學到這裡來,和我一起讀書。”
宋映真再次對鏡頭露出笑臉,她鼓鼓的臉頰,像一朵花房裡充滿蜜的鮮花:“我在這裡等你們。讓我們一起開始全新的人生吧!”
聽著她的話,祁日佑無意識地劃著手機,將基金的官方網站滑到了底。
在一係列小憐基金提供的服務介紹後,頁麵的最下方,還有一欄顯眼的橫幅。
橫幅上寫著:在此,特彆感謝對本基金成立做出突出貢獻的公司與個人。
一個個大名鼎鼎的公司名字,被列在那裡。
沈輝信安醫療集團、沈輝生科製藥集團、東弘基因與智慧醫療,沈家人的名字,被藏在這三個集團公司背後,其他的,是提供法律援助的中運律所,負責財務工作的中金鼎豐會計事務所,以及處理轉學事務的同明教育集團...
在所有這些捐助和運營了小憐基金的公司之後,祁日佑赫然看到,名單最後,還有一個單獨的人名。
唯一一個做出突出貢獻的個人。
那是他自己的名字。
祁日佑怔怔地盯著手機屏幕。
祁日佑。
他的名字,確確實實被列在上麵。
他是她的‘突出貢獻’和‘特彆感謝’。
祁日佑的心狂跳起來。
可是,在一瞬間強烈的欣喜之後,生平第一次,祁日佑體會到卑微的滋味。
誰都看得出來,她在做的,是很大、很好的事情,她也有能力將這件事做好,短短兩周時間,整個基金已經被運營起來,這場直播,無疑是最好的宣傳平台,在這之後,許多人會得到幫助,許多人的命運會因她而改變——在這裡麵,祁日佑算什麼?
他什麼也不是。
祁日佑不覺得,他的名字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配不上她的那種感覺,像冰涼刺骨的水,劈頭澆下來。
他的脾氣很壞,他既沒有特彆擅長的事,也沒有特彆想做的事,他渾渾噩噩,他可以一輩子當個遊手好閒的二世祖,看誰不順眼就揍誰,這就是他的生活,他永遠乾不成什麼大事,就像他的父親說的那樣,他永遠乾不成什麼大事。
但是,她把他的名字寫在那裡。
她特彆感謝他,仿佛他也是這些的一部分,仿佛他也可以做點什麼——仿佛他已經做了一些什麼。
祁日佑感到自己冰冷的胸口湧上一陣火燒般的熱意。
在這嘈雜的房間裡,他不得不閉上眼睛,竭力忍耐這幾乎將他灼傷的感覺。
偏偏在這時,和祁日佑一起來的十三班同學範家峻撞撞他的肩膀:“哎哎,祁哥,你名字也在上麵。你看見了嗎?你名字也在上麵哎!你乾啥了?你早就知道嗎?了不起啊,祁哥就是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