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那兩天,祁日佑從湯小憐的同桌,換到了她後麵那一個位置。
按照成績排的座位,無論倒數第二輪換了幾次,祁日佑永遠坐在最後一個考場裡的最後一個座位。
發卷子之前,祁日佑拿筆戳了戳湯小憐的後背。
她略帶抱怨地回過頭:“乾嘛呀?”
轉頭時,她的長發輕輕地掃過祁日佑的桌子。
祁日佑又聞到她發間那股隱約帶有甜意的清香。
即使對這個味道已經非常熟悉了,他喉嚨仍然一陣乾渴。
祁日佑清清嗓子,開口問她:“你真不緊張?”
聽他又問這個問題,宋映真說了一句:“不緊張!”
她立刻就要轉回頭去,不想理他。
祁日佑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一縷她的頭發:“真的假的?那一會兒發卷子了,看見不會做的題,你彆哭啊。”
宋映真蹙著眉頭,把頭發從他手裡搶回來:“彆拽我頭發。——誰會哭!都是你不會做的題,你才會哭呢。”
祁日佑嘁了一聲。
他根本不在乎成績,日常交白卷,題目他不會做又怎麼樣,無所謂。
但她顯然比他更在乎學習。
現在的情況,也由不得她不在乎。
湯小憐是曾經的年級第一,因遭遇霸淩而成績下降,這次,是她勇敢反抗之後的第一次月考。
她會取得怎樣的成績,受到無數人的矚目。
假如成績不佳,難免會引起非議。
可祁日佑知道,她多半考不好。
作為湯小憐的同桌,他最清楚,她平時上課在乾什麼。
她是個很忙的人。
她有小憐基金的種種事情要處理,新的資助人、新的求助者,瑣事多的不得了;每周,她還會在社交軟件上發一個vlog,有一部分素材是祁日佑幫忙拍的,減少了她的工作量,但後期剪輯,還是她自己做的,腳本也要她自己寫;她又是廣播社的社員,因為熱度居高不下,每周有三天,晚飯和晚自習之間的那段時間,由她讀校園新聞...
這麼多事情,相當於一個人打三份工。
她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用來認真聽課。
寫作業時,祁日佑見過太多次她苦惱的樣子。
他聽到她抱怨自己笨,怎麼也記不住、怎麼也學不會。
連續好幾天,祁日佑見到她泄氣地趴在桌子上,呶著嘴,嘟嘟囔囔地說些喪氣話。
可愛的不得了。
祁日佑幾乎要找人把考試卷子的答案搞來,交給她,讓她不必再憂慮。
被她罵了之後,他才放棄了。
那就是上周的事。
一個周末過去,她突然就不緊張了?
祁日佑才不信。
如果她沒考好,到時候太傷心,恐怕又會難過地趴在桌子上...
想著想著,祁日佑走神了。
考試的鈴聲響起,將他從妄想中驚醒。
拿到卷子,祁日佑和以往一樣,寫上名字就放下筆。
他懶洋洋地仰在椅子裡,光明正大的盯著她的背影發呆。
他驚訝的發現,在她身後,這個角度,竟然比同桌更好。
為了方便答題,宋映真在拿到卷子之後,先將頭發紮了起來。
在她校服領子和烏黑的發間,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一縷沒紮好的碎發貼在她的頸側,令祁日佑覺得手癢。
要不是宋映真低頭答題的樣子太認真,他肯定又要去拽她的頭發了。
但她手裡的筆正在不停地在卷子上移動,無比認真,解題的速度也無比的快。
祁日佑環顧四周。
最後一個考場裡,全是十三班擺爛的學生,各種各樣姿勢發呆的學生裡,隻有她一個人在奮筆疾書。
他們之中,有很多人和祁日佑一樣,也在偷看她。
她流暢的答題的樣子,令他們一個個交換著眼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或許是在為她焦急,又或許,也有個彆人,看不慣她的風頭,覺得她寫這麼快是在亂寫,等著看她的笑話。
祁日佑不耐煩地踢了一腳自己的桌子。
安靜的考場上,所有人被這聲突然的巨響嚇了一跳,轉頭看他。
宋映真的目光也投向他。
她明亮的黑眼睛裡,有點疑惑,有點關心,很快,她往後靠過來一點,小聲問:“...怎麼啦?”
就像祁日佑熟悉了她發間的香氣,她也熟悉了他喜怒無常的性格。
祁日佑看了她一眼。
他沒理她,而是揚聲說:“看什麼?自己沒卷子啊?”
宋映真還以為他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鼓鼓臉頰,有點不高興的轉身坐好了。
她沒注意到,其他人也坐好了。
他們不再看她了。
無論她發揮的好不好,最後的成績好不好,祁日佑總不會讓他們用那種看熱鬨的眼神盯著她。
他的保護欲前所未有的高漲。
像守護著一隻即將跌倒的小羊羔,祁日佑迫不及待要將她接住。
或許,他可以將她抱在懷裡,好好安慰...
然而,考試之後兩天,出了成績。
那是一個令祁日佑難以置信的結果。
——湯小憐是年級第一。
祁日佑最先從老師那裡得到了這個消息。
他呆呆地盯著手機屏幕。
知道祁日佑關注這件事,名次表剛排出來,老師就把前二十名截圖發給了他。
湯小憐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