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冷風凜冽,天總是黑得格外早。
晚上七八點的天空黑漆漆地壓下來,像是給這裡施了魔咒。
破敗的老街空蕩蕩,街邊零星亮著商鋪微光。
生意慘淡的商販老板稀稀拉拉地靠在陰暗的牆角邊抽煙,風一吹,煙霧擴散,吆喝聲起。
所有人都在有序忙碌著,生活著,享受著——
隻有一個人,與這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瘦弱的女孩拖著兩個粉紅色大行李箱,踩在碎石滿地,崎嶇不平的路上,箱子被拉得“嘩嘩嘩”響,噪音滿天飛。
引得閒逛遊街的人頻頻回頭駐足觀望。
有些人嘴貼著耳朵交頭接耳,隻有眼珠隨著女孩的身影轉。
“那妞好正,新來的啊,都沒見過。”
她紮著高馬尾,露出白皙的臉蛋。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奶白色長棉衫,下身穿一條灌風的寬大闊腿褲,腳上踩著低矮的小高跟。
女生行走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最後直到腳上的血泡已經磨破,她才一瘸一拐地拖著腳到路邊停下。
手機適時“嗡嗡”震動。
丁冉星瞟了眼來電,按下接聽鍵。
“冉星,你到了嗎?”
“到哪?”丁冉星秀氣的眉蹙成個疙瘩,抬頭環視著周圍荒敗的景象。
“不是給你買的C城的票嗎?怎麼還沒到?”
“沈媛枝,”丁冉星心沉幾分,夾著委屈,“你心真夠狠的。”
媛織公司前段時間有意轉型,作為總經理的沈媛枝打算將娛樂圈納為備選之一。
多年人脈資源為她提供極大便利,一通電話下去立馬約到當紅小生薄羽陽的經紀人。
明明吃飯商談都是私下進行,可還是讓捕風捉影的狗仔拍到兩方見麵的畫麵。
更巧的是,幾乎前後腳的時間,沈媛枝的女兒丁冉星也出現在了同一所酒店。
和一個戴著黑帽子,黑口罩,全副武裝,看不清臉的男生一起進出。
後來,男生被扒出來,竟是丁冉星的好友何汐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而那個男生,在照片流出來後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她發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最終錯過解釋的最佳時機。
抓到機會大肆報道的狗仔當然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畢竟丁冉星在當地高中是出了名的三好學生,人長得美,成績還好,唱歌彈琴樣樣精通。
典型的彆人家的孩子。
各種追求者前仆後繼上前,但都因其強大的家庭背景望而卻步。
丁冉星被推上輿論的風尖浪口。
*
一時間,向來以慈善企業著稱的媛織公司在短短一天內衝上了娛樂新聞的頭條,各種猜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驚爆!著名企業家沈媛枝女兒丁某才大一就多次攜神秘男子出入酒店被當場捉奸.....點擊鏈接速看!
沈媛枝私下多次會見京圈太子爺,有意讓女兒嫁給當紅小生.......
沈媛枝秒刪微博澄清帖,是被夾還是放棄抵抗.....
媛織公司被舉報虛假慈善,背後真正產業鏈波及範圍......
*
“你不給我招那些爛事,我能把你送走?”
沈媛枝的聲音不似剛才好聲好氣,語調也冷了幾分。
“我之前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
“解釋清楚?你的解釋清楚就隻是在把事情越描越黑,最後給我徒增工作量。到頭來那些人信了嗎?”
“.....”
信了嗎?
撇得真好。
喝酒上了頭的人你叫他停下他會停嗎?
幾秒的寂靜。
丁冉星自嘲地扯了下唇角,低頭掐斷了電話。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泛紅。
這是第二次,她可笑地覺得自己孤立無靠。
第一次是多次辯解無果,輿論迅速發酵的那個晚上,她被沈媛枝指著鼻子罵,偌大的家裡無一人敢出聲勸架。
那一晚,她隻記得她們吵得不可開交,第二天起床後頭疼欲裂,稀裡糊塗地就坐上了前往C城的綠皮火車。
網友愚昧,世界敗荒,網絡世界離譜得讓人覺得荒唐。
他們在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一個與她完全不相關的人,卻把這個人的標簽強行扣到她頭上。
沒人去看真相,世人都隻滿足自己。
她費力的解釋在彆人看來顯得滑稽又可笑。
*
“叮”
沈媛枝發來定位。
“剛剛是媽媽話說重了,媽媽向你道歉。這個是你小青阿姨夫家妹子的地址,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直接過去就行。小縣城不比城裡麵,有些人素質不高,能用錢解決的就儘量用錢解決。混子雜,潑皮無賴也多,你的脾氣要收一收,不要.....”
丁冉星打字回:“知道了。”
她往四周望了望,想找人問下路,可除了被風卷起的塑料袋和垃圾紙,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