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隱約聽到前方牆角處傳來激烈打鬥和男人啐罵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麵色慘白地從裡麵跑出來。
丁冉星往前走了幾步,連忙喊住急忙逃躥的男人,“你好,請問一下梧桐街三號路106門怎麼走?”
男人登時臉色古怪地打量她一眼,“你去那乾嘛?”
丁冉星不想多說,麵不改色地撒謊:“我舅媽在那。”
男人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全身名牌,富家子弟,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金鳳凰。
能有個窮酸的賭鬼舅媽在這兒?
“哦,”他懶得深究,下巴往那黑黢黢的牆角抬了下,語氣冷漠,“你哥在那,自己去問吧。”
丁冉星一臉問號:“....哥?”
男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丁冉星拉著箱子往牆角那邊試探地走了幾步,牆角處打鬥聲漸小,男人的罵罵咧咧被哭天搶地代替。
“靠!老子手都快斷了,你們一群廢物還他媽乾不到一小屁孩兒,愣著乾嘛,上啊!”
“馬…馬哥,要不還是算了吧,那瘋狗打架不要命,我們還不想....”
“一群沒用的廢物玩意兒!”
“喂!小子,你有種。練過吧?”
少年曲腿坐著,手臂撐在膝蓋上,背靠牆壁,碎發紮進眼睛裡。
他連頭都沒抬,好看的嘴唇說出來的話卻涼得令人膽顫:“再不滾,斷的就不隻是手了。”
“....操!”
三四個流氓樣的混子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巷口,幾人的經過嚇得丁冉星忙往旁邊挪了一大步。
為首的男人胡子拉渣,年齡最大,瞥見丁冉星時像發現了寶藏,走出去一大截又折返踱到她身旁。
“外地來的?”
她心下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點頭,依舊是那套說辭,“來找我舅媽。”
“舅媽?”男人哼笑一聲上前一步,眼神直白露骨,“那找到了嗎?”
“這鎮子少說也有幾百家門店,”男人操著粗啞的公鴨嗓,壓低聲音吐氣,“這麼晚了你上哪去找,要不先到我那兒?”
男人應該喝了酒,丁冉星聞到一股刺鼻的煙酒味,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她想都沒想,拉起行李箱就往那個黑黢黢的巷口跑;“誰說我沒找到,我哥就在那兒!”
順著她白皙的指尖望過去,男人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那一抹黑影,臉色突地一變,“你他媽騙鬼呢?一城裡來的妞管那混子叫哥?當老子好忽悠是吧?!”
男人將手裡的煙猛地往地上一砸,回頭往後麵吼,“都他媽愣著當神啊!上去直接綁了帶回去!”
丁冉星心臟驟然揪緊,被嚇了一大跳。行李箱也不要了,悶頭就往男生那邊衝。
小巷漆黑一片,隻有一點微弱的光照到牆角處,正好打到男生的嘴巴上。
他一直低著頭,光線勾勒出他高挺的鼻峰和緊抿的嘴唇。
丁冉星急吼吼地跑到他旁邊蹲下,驚恐地扯他的衣袖,“拜托了,請救救我。”
光線將少年的臉切割成兩個麵,鼻骨以上是暗處,以下是亮處。他嘴巴微張,卻沒有答話的意思。
丁冉星抬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兩個流氓,他們慢慢走近,還蓄意挑釁:“欒涇,你哪來的本事泡到城裡妞?”
被叫欒涇的少年微微皺眉,神情不悅,似乎是不滿他們折回來的挑釁。
他閉著眼懶得搭腔,仿佛他們在跟空氣說話。
“喂,美女。你可彆被他這樣子騙了,他就是一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勾搭上咱鎮上的大美女還不夠,還整天到處亂逛,沾花惹草,你小心被——”
“啊!”
慘叫聲突然響起。
“...欒涇你大爺的偷襲老子!”剛才還在得瑟的男生下一秒就捂著被石塊砸紅的嘴角,疼得齜牙咧嘴,破口大罵。
一句話的功夫,欒涇已經撿起扔在地上的黑色夾克外套站了起來,他的腳邊堆著一堆小石塊。
少年抓了抓被冷風吹得亂糟糟的一頭黃棕的頭發,終於掀起眼皮往這邊看過來。
他的聲音混著冷風透著極不耐煩的砂質感,“你很吵,知不知道?”
*
丁冉星知道自己得救了。
那群混子在欒涇這兒討不到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男生斜了眼在風中淩亂的單薄的丁冉星,直接越過她往更黑的路的儘頭走去。
兩人的距離慢慢拉大,直到丁冉星的腳下踩上欒涇被拉長的影子。
她出口喊住前方高瘦的少年:“喂!....朋友,我是A城來的丁冉星,來你們家寄宿的,可以——”
欒涇的腳步隻停留了三秒。
丁冉星小碎步忙追上他的長跨步,仰頭看他的臉,“我可以付錢的,你能帶我回去嗎?”
欒涇腳步頓了下,嗤笑一聲,又重複問了遍,“來寄宿的?”
丁冉星不明所以,點點頭,“....是的。”
男生靜默的眼盯她半晌,眉峰一挑,又往前繼續走。她一把拽住欒涇衣袖,“你是不是不信我啊?我叫丁冉星,你是叫欒涇吧?我媽說起過你,你媽媽是叫袁晴,你爸爸叫——”
“丁—冉—星,”欒涇打斷她,手一掙,她的手就被輕鬆甩開。
他居高臨下地俯睨她,眉眼冷淡,“名字不錯,A城來的?”
“....嗯。”她之前說過了。
“可以滾了。”
“啊?”
“這兒是C城,可不是你的溫柔鄉——”
欒涇走到自己的摩托車旁,取下頭盔往頭上套。丁冉星看到他嘴角勾起涼薄的笑,接著是他一字一句的警告,“在這裡,沒人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