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少年話說得難聽,丁冉星還是妥協地上了他的車。
能怎麼辦呢?
她彆無選擇。
摩托車七拐八繞地穿過各種羊腸小道,烈風刮得丁冉星的臉生疼。
欒涇沒給她頭盔戴。
丁冉星隻覺得頭暈目眩,胃裡翻騰,想吐。
摩托車駛過一個巨大的水坑窪地,欒涇也沒個減速的意思,“砰”地一聲水花炸開,丁冉星的小腿和背上被濺上零星的黑水。
“啊!”
她被嚇住,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前麵的男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連眼神都懶得分她半點。
呼啦啦的冷風直往她臉上撞,鼻口都灌風,她倒吸一口涼氣,用比剛才更大的聲音喊道:“欒涇,你可以騎慢一點嗎?!”
欒涇的背低伏弓著,剛才丁冉星努力想讓他聽清她說的話,便往上移了一點,現在像是趴在他的背上。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你這樣開車很危險!”
“.....”
“唉——”
“小心!”
“嚓——”
摩托車緊急刹停,尖銳的聲音似要劃破地麵。
丁冉星的身體就像一塊離了手心的鐵餅,差點被甩飛出去。
兩具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到一起,她的頭猛地往前一撞,鼻梁磕到男生硬實的後背。
她再次“啊”地驚恐叫出聲。
“滾下去。”
“.....?”
丁冉星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直到她透過前方的後視鏡,看清了藏在頭盔下一張擰著眉的,不耐煩的臉。
那雙眼太犀利,以至於刺得丁冉星隻看一眼便慌忙收回目光。
說不怕是假的,男生停車的地方太偏僻,她向來方向感差,要真被扔在這兒,要是再遇到之前那群人,隻怕凶多吉少。
她咬緊下唇,抓著男生衣服邊角的手微微收緊些。
“我付了錢的...”
她小聲喃喃,底氣有些不足。
“老子管你付多少錢,再他媽在我耳邊吵直接把你扔下去。”
*
摩托車重新發動,像隻箭一樣飛速衝出去。
車很快停在一間修電器的門店旁。
旁邊還有潺潺的水流聲,清脆悅耳。
欒涇側頭,聲線清冷,“下去。”
不用他提醒,丁冉星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爬下摩托車。
她跑到到旁邊空曠的路邊彎腰乾嘔。
本來綠皮火車上的氣味已經讓她頭暈目眩想吐,欒涇的狂飆對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咳咳咳咳。”
除了吊出幾絲酸水,什麼都沒咳出來。
她的眸裡蓄著水汪汪的眼淚,可憐兮兮又幽怨巴巴地朝著遠處那抹高挑的人影瞪去。
人影眼神未挪半分,自顧自從煙盒裡磕出支煙。
門店裡飄出來一個很瘦的女人,穿著條包臀裙,塗著鮮豔的口紅,保養得很年輕。
她插著腰站在門店外的台階上,朝著正在鎖車的少年問:“揪內及勾若總農及?(叫你接個人怎麼那麼久?)”
欒涇將車鑰匙揣進兜裡,垂頭攏火點煙,順勢靠到車旁。
他避開這個話頭,朝著還在狂吐的女孩那邊望了眼,再次皺起眉頭:
“下次這種破事彆叫老子,麻煩。”
“又去哪鬼混了?”
“你管不著。”欒涇幽幽答。
他抽了口煙,散漫地倚在那兒,頎長的身影融進黑夜裡,平添幾分冷漠孤傲。
*
女人走過去拍拍丁冉星的背,幫她順好點氣後,將她拉進屋。
“那小子和那群流氓飆車飆習慣了,我就算了,怎麼坐個女娃子也不知道壓壓速,我回頭說說他。”
丁冉星沒搭話,她的胃裡現在一陣翻江倒海,要不是一天下來沒吃什麼東西,她可能真的會嘔出些不明物。
外廳是一個修電器的店鋪,各種鑰匙扣,剪指刀,小型電視機雜亂地擺在櫃台上。
櫃台前的電腦還放著電視劇,是部諜戰片,音響開得很大,夾雜著男人高吼的命令聲和槍擊聲“篤篤篤”地響。
女人帶她穿過一個長廊,裡麵的視野瞬間變得明朗。
屋後麵原來還有一個小壩子,壩子中間簡單搭著三條竹竿,撐成三角狀,上麵掛滿飄飛的衣服。
厚的棉襖和薄的短袖都有,四季的衣服都掛在這兒,這是...晾了個春夏秋冬嗎?
察覺到她疑惑的表情,女人開口解釋:“那些短袖衣服都是欒涇的,看著多,其實掛挺久的了。晚上我收下來,你的衣服就能晾了。”
丁冉星側頭看過來:“他...不經常回來嗎?”
女人表情無波無瀾,“你剛也看到了,他站在門口都不願意進來。”
丁冉星腦子裡突然閃過晚上那個混子罵他的話,無家可歸?
不像吧。
這還有人專門等他回來呢。
前麵搭著一個發潮的木質樓梯,散發著一股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