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晚照(8) 從你走後,公子再不肯……(2 / 2)

雀銜枝 臨江有月 3906 字 10個月前

見鬱微沒應聲,江硯行道:“青烈彎刀直入曲平,對江氏沒有好處。即便是江明璋,也不會這麼做。”

“問題出在江明璋手下之人,我早就告訴過你,他們不對勁。”

鬱微看向他。

江硯行頷首:“我猜過,卻沒有實據。所以我能做的,隻有將叔父的親信皆調出曲平軍。同日,叔父與我置氣不肯外出,為的,是這個何宣。”

最合心意的學生為了侍奉於他,放棄了功名利祿,因此江明璋對何宣始終心存愧疚。

而如今因為侄兒的猜忌,導致此學生在曲平毫無立足之地,江明璋如何能不氣惱?

鬱微了然,接過他遞來的杯盞,晃著碧綠的茶湯,想起在夜宴上初見何宣那日。當時他特意趕上鬱微各種攀談,言語間刻意提及姚辛知,皆是與宜華公主親近之意。

若真視功名利祿如無物,是說不出那番話的。

“當時我並未對他有所猜忌,隻是以提防青烈為名對軍中部署有所重整,因此將何宣在曲平的職務摘除。叔父不願他才華埋沒,這才讓他回了京。隻是不知殿下為何會懷疑他?”

鬱微道:“因為何宣投了永王府。”

江明璋當年與永王不和才辭官回鄉,而江明璋的學生無論如何也不該背棄恩師。

偏偏此人又是永王,是衛玄在連州時也曾提及的永王。所以鬱微不得不謹慎。

因為不想將徐執盈牽涉其中,鬱微並未提及。

江繹道:“原來如此。”

她的食指輕敲著石板思索,片刻後道:“我想知道,我這位永皇叔,與我父皇之間有過什麼糾葛。”

溫茶的火苗仍舊晃動著。

江硯行熄滅了火,將剩餘的茶湯分好在杯盞之中,動作行雲流水,連眼皮都沒抬,“與當今陛下一母同胞的永王爺,性子爭強好勝,卻因為自己是嫡次子而與那把龍椅無緣,隻能在陛下登基之後被封去瀝平邊關……”

說到這,江硯行將新茶推給鬱微,聲音平靜:“這糾葛,夠大了吧?”

這些倒不難猜。

永王爺鬱岑本就是太後最喜歡的兒子,皇帝少時便對此很是芥蒂,兩人之間的兄友弟恭也都是裝來的。

後來皇帝一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將鬱岑封去了邊疆瀝平。

“我倒是聽說,永皇叔得以重回京城,是因為重病在身而瀝平無良醫。”

鬱微道,“他是裝的病?”

江硯行笑而不語。

瀝平那樣苦寒,覬覦帝位的鬱岑豈會甘心一直待在那裡。

若非太後仍舊在世,這兄友弟恭必須得裝下去,隻怕皇帝就算鬱岑病死在瀝平,也絕不肯接他回京。

現在永王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便是鞋底一顆磨人的石子,即便稱不上痛,也足以漸漸磨去人所有的忍耐力。

話說到這個份上,幾乎也就差一層窗戶紙。可是這層紙卻是千萬不能點破的。

鬱微挑眉,起身,道:“今日這茶也用了,本宮就不打擾大人的雅興了。”

見她要走,一直守在水榭不遠處的葉梧忽然上前,道:“殿下,你就不記得今……”

“葉梧。”江硯行的聲音又冷又淡,似含著些許警示之意,“閒話少說,送殿下回去。”

從見著鬱微開始,葉梧就忍了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他又素來知曉自己公子的性子,若是說了,指不定他明日就得卷鋪蓋回曲平了。

葉梧不情不願地應了聲。

送到府外時,鬱微想起方才葉梧的欲言又止,主動問:“這裡沒旁人了,隻要我不說,江硯行就管不著你。你方才想說什麼?”

“我……”

鬱微輕歎一聲,小聲道:“先前咱們在曲平時,你弄壞了江硯行做的燈籠,可是我替你認了罰。葉梧,你連我都信不過了?”

“不是信不過你。”

葉梧似是鼓足了勇氣,才道:“那殿下恕葉梧鬥膽……阿微,今日是季春,你真的不記得了麼?公子從昨日回來,便命我去備了你喜歡的茶。他沒旁的意思,隻是想在生辰這日與你說說話。”

入季春的頭一日,就是江硯行的生辰。

過往的鬱微記得。

那一年臨近江硯行的生辰,曲平的富戶鄉紳皆送來賀禮,其中不乏仰慕江硯行的貴女送來的珍貴繡品。

鬱微什麼都沒有,也囊中羞澀。

最後她隻能提前開始刻一支竹笛。

隻不過沒等到竹笛送出,她便已經離開曲平了。

鬱微怔了片刻,緩慢地思索了葉梧的話,半笑不笑地問:“你是說,他今日邀我前來,隻是想和我說話?”

“從你走後,公子再不肯過生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