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築摸出口袋裡的煙盒，打開給大家看，裡麵少了三根。

“這是我今早上剛買的，給了他一根，”他看著許數學，“你那時候看到我拆封的吧？”

許數學點了點頭，“對，當時的確是滿滿一盒，塑料膜都沒拆。”

李建築靠在椅背上，語氣輕鬆不少，“還有一根就是剛抽的，我總不能叼著煙去殺人吧？”

煙灰一定會掉落在案發現場。

王文學不甘示弱，“找個地方放著讓它自己燃燒，你隻要最開始抽一口留下自己的DNA，之後還不是想乾什麼就能乾什麼？”

到底是推理社的社員，王文學見識過不少手法，說起來頭頭是道。

李建築被她咄咄逼人的勢頭惹惱，內向的瘦小男生此時也露出鋒銳一麵，“要我說，你所謂的回宿舍取電池也完全可以是借口吧？”

“隻要包裡事先放上一塊電池，假裝忘帶回去取，實則半路繞回來避開我們的視線上樓。知道今天有活動，上個月開始總是會錄下一切的你竟然會忘記帶電池？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王文學臉色漲紅，“我就是忙忘了！”

她昨天才為了自己的作業通宵，早上出門時還渾渾噩噩的，這才出現了紕漏。

但這很難取信他人，還是實實在在的證據更有效。

她看向正低頭沉思的鬱安，“你之前看到我翻包找備用電池，裡麵的確沒有類似的東西吧？”

鬱安稍加回憶後搖頭。

王文學使用的是寬大的帆布包，打開後裡麵的東西堪稱一覽無餘。相機電池的體積相當於半個手掌，很難忽略，而她當時的確沒有看到類似的東西。

不過，鬱安的視線放在王文學身上，她的穿著並不像一般人想象裡的文藝少女，而是機能風的寬鬆外套搭配牛仔褲。

外套上有許多大口袋，看起來很容易藏起一塊電池。

“也有電池就在身上的可能性。”

王文學剛露出放心的笑容，鬱安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臉色難看。

“你——”

鬱安話鋒一轉，“但我覺得你不會那麼傻。”

輔警剛覺得王文學需要著重調查，聞言記錄的手一頓，“什麼意思？”

“這種不在場證明太容易被查出來了，隻要找她和同寢室的學生一問，她到底有沒有回宿舍就一清二楚了。”

鬱安覺得好歹是能寫推理小說的人，不至於那麼傻。

“就算宿舍正巧沒人，她這一路上難道一個人都沒碰見？宿舍樓門口的監控也拍不到她？”

許數學對數字敏感，質疑道，“她也可以跑回去，半小時的走路路程完全可以壓縮到十五分鐘吧。這樣她回來的時間就是剛過18點半，正好能作案。”

輔警以同樣的理由反駁。

“跑步比走路更引人注意，而且我們調監控肯定會關注時間問題。”

學校裡的監控不算多，並不是無死角的全範圍覆蓋，但像是宿舍樓門口、快遞櫃這種容易出問題的地方都有注意加強管理，安裝了監控攝像頭。

所以，像王文學這樣離開偏僻的舊教學樓去往宿舍，雖則消失的時間長了些，但的確是可以得到證實的不在場證明。

一時之間，李建築的嫌疑直線上升。

既然王文學不可能犯罪，那麼嫌疑人就隻剩下他一人了。

鬱安卻不這麼認為，她始終覺得這其中有什麼東西讓自己十分在意。

王文學剛才被鬱安一會兒信任一會兒懷疑的發言搞得很是鬱悶，但念在最後她還是幫自己說話洗清了嫌疑，有些彆扭地坐到邊上。

“謝了。”

鬱安搖搖頭，“我隻是實話實說。”

眼神瞥過王文學胸前的相機，她忽然道，“相機一直在錄像吧，能借我看看嗎？”

王文學一拍腦袋，摘下套繩，“對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小心些，這可是證據之一。”

既然自己的嫌疑已經洗清，王文學的語調又恢複了之前的活潑，還湊過來一起看。

-

輔警先生正在焦頭爛額，聽說有相機錄像如獲至寶，在幾人的連番要求下，最終同意在這裡由他拿著播放一遍，大家一起看看能不能想起些細節。

不過在播放之前，輔警嚴肅地強調所有人的手機都放到桌上，絕不允許偷偷錄像去外麵傳播。

視頻從幾人離開活動室踏上走廊開始，鏡頭掃過演示室的窗玻璃，最後來到木門的把手。

畫麵外響起讓人去拿磁鐵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許數學匆匆趕來開門的場景。

伴隨著許數學熱情解說這塊磁鐵如何一路避開學校門衛進入推理社這段崢嶸歲月的聲音，門在幾分鐘後被打開。

當時的王文學並沒有意識到椅子上的劉電腦已經死去，鏡頭還對著那個方向拍了好一會兒。

王文學看到這裡，歎息一聲。

“沒想到他就這樣死了，明明剛拿了短篇推理小說金獎，聽說都有出版社來聯係了。他還笑嘻嘻地說比起當個碼農，還是這樣的未來更合心意。”

鬱安緊盯著小小的屏幕，隨口附和，“是啊，真令人惋惜。”

等等。

之前因為處於震驚之中，誰都沒有注意人體模型的樣子——

它是半跪在一個野營用的推車中，而不是直接跪在地上。

姿態和這間活動室裡的那具差不多。

人體模型沒有傾倒趨勢，劉電腦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鬱安走到角落去觀察。

王文學跟上來，“假人怎麼了嗎？你發現了什麼？”

巫延也跟來了，“這裡的人體模型和那邊不是同一款，這邊的比較便宜，整體重量很輕，而且關節無法活動，隻有坐著和躺著兩種形態。”

正如他所說。

鬱安試著掰動假人的腕關節、腿關節，都絲毫不動。她又試著抱起假人，毫無防備之下差點沒閃了腰。

這樣還叫“整體重量很輕”，那更昂貴、質量更好的豈不是極其沉重？

巫延確認了她的猜測。

“演示室裡的那具是我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裡麵有精鐵製作的金屬骨骼和球狀關節，手腳都能活動的同時更為堅硬。因為重量比成年男性還要重，所以平日裡乾脆就放在推車裡方便搬動。”

巫延說著皺眉，低頭看還在研究假人的鬱安。

“你有什麼發現？”

鬱安沒急著回答，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的磁鐵，是不是加強型磁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