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這些紗簾吸走了生命力無法逃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選中、被捕獲、被吸收,最後成為讓血色越發鮮亮的養分。
這間休息室儼然成了血色妖魔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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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鬱安努力整理看到這樣奇特現場的心情時,法醫似乎是做完了初步的現場勘驗,走出來對警察說他的初步驗證結果。
“死者錢豪,五十五歲,死因初步估計是□□中毒。”法醫隔著手套拿起一個黑色陶瓷馬克杯,“看起來死者死前喝了一杯咖啡,在杯底發現了一些粉末,具體成分要等檢測過後才能知道。”
杯底還剩一點深褐色的液體,隨著法醫的動作流動,露出杯壁上沒能溶解的些許粉末。
那些粉末大小不一,質地並不均勻,看起來像是什麼固體的東西磨碎之後的粉末。
“那些紅紗一端被膠帶固定在櫃頂。”
法醫指了指床兩旁的書櫃和衣櫃。
“應該是毒發後死者自己在痛苦地痙攣抽搐中不小心卷上去的,手腕腳腕處能看到明顯的勒痕,是生前傷,但痕跡淩亂,不像是特意纏繞的。”
也就是說,在死者毒發死亡之前,休息室就已經被布置成盤絲洞般模樣。
“房間裡這個樣子還敢走進來睡覺?錢豪是鬼迷心竅了吧?”
有人小聲吐槽。
可不就是鬼迷心竅嘛?
如果周嬋一直說的那個血影是真的的話。
法醫可不管探案,他對警員們點點頭,“那麼剩下的就等檢測完再給你們報告,我先走了。”
最讓鬱安在意的還是現場這些紅紗。
和當年錢圭的母親在臥室自殺時如出一轍。
隻不過看資料上,似乎錢圭的母親是吞服了過量安眠藥,因此死狀看起來比錢豪安詳許多。
但八條紅紗的布置,的確一眼就會讓人想起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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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安退出會議室,重新走回接待室,不動聲色地站在一邊,旁聽警員們針對每個相關者詢問口供。
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女性,麵龐白皙圓潤,隻是雙眼充血,眼窩深陷,滿臉憔悴。
她穿著一身寬鬆的棉麻筒裙,正抱著雙臂喃喃自語,對警方的提問隻是偶爾有反應,大部分時候都說著沒什麼邏輯的胡話,讓邊上的警員很是無奈。
她就是現任錢夫人,周嬋。
“是鬼,是那個血影乾的,它來找我了,它找到我了……”
她身邊緊挨著坐著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穿著俏皮的百褶裙,一邊輕撫著周嬋的後背,一邊代為回答警方的問話。
這是錢家小女兒錢玉,錢豪與周嬋結婚幾年後生下的孩子,在寄宿學校上學,因為聽說了周嬋的情況特地請了幾天假回來探望母親。
被問到為什麼來度假山莊時,錢玉回頭望著自己的母親,紅著眼圈扁扁嘴。
“媽媽習慣每天出來散散步,這裡總歸比其他地方方便。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山莊裡一直都有醫務人員。”
她至今不敢相信溫柔如水的母親會變成現在這般瘋癲模樣,但也在努力地接受並學習如何照顧對方。
“然後就在這裡遇到了爸爸,想著過來打個招呼,要是可以一起回家吃飯就更好了。”
錢玉眼圈通紅,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音調,說出口時依然帶著顫抖。
“爸爸讓我們等等,再過一會兒就好了。我們就在這裡等,然後聽到奇怪的叫聲,再進去就發現——”
沙發背後站著一個青年,一頭挑染紫的頭發張揚無比,身上都是潮牌,脖子上手腕上各種誇張的裝飾,一動就叮當亂響,可他看向周嬋與錢玉的表情卻是與外表不符的擔憂與無措。
那是錢圭的弟弟,現年二十五歲的錢璧。
不務正業,喜歡賽車、蹦極等極限運動,交了一堆狐朋狗友(錢圭評價),每天都在遊手好閒和讓人擔心的兩個極限中反複橫跳。
“咳,”警員清清嗓子,“錢璧先生來這裡是工作原因?還是和錢玉小姐一樣陪伴錢夫人?”
“都不是,我在這裡招待朋友,這邊的山路是前幾年新修的,適合跑山。”
許是因為父親身亡,錢璧說話時還挺正經的。
“我看到大哥在這,才聽說他們在這裡開會。大哥讓我一定要回家吃飯,不許晚上出去玩,他看得緊,我沒能溜走。”
周嬋的另一側是一位年紀差不多的婦人,打扮利落。
不同於周嬋養尊處優的白嫩肌膚,婦人露在外麵的雙手粗糙發黃,指節寬大,手腕上有紅白黃黑藍五色編成的彩色手繩,顯眼得讓鬱安多看了一眼。
這是錢家雇傭多年的家政阿姨童姨,在錢家工作了幾十年,算是半個家人。
平日裡錢豪和幾個孩子都不在家裡時,都是她和樓下的司機負責陪周嬋出門散心。
職責所在,之前她也跟著周嬋留在會客室等待。
加上大兒子錢圭,不知是不是湊巧,錢家人都聚集在了這間接待室裡,一起發現了錢豪的屍體。
就在這時,一位警員和一個穿著西裝套裙的女人從電梯出來,帶來了一個說不上是好是壞的消息。
度假山莊的其他客人都已經被排除嫌疑,他們基本都是結伴出行,彼此可以互相作證。
再加上能抵達最高層的這一台專用電梯內有監控攝像頭,經過確認除了秘書小姐,也就是穿西裝套裙的女人以外,沒有其他人上樓。
不過頂樓並沒有設置監控,在這裡的人都有可能作案。
至此,嫌疑人被鎖定在當時就在這一層樓的幾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