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有人提起過這柄玉如意被捐出來不過幾年,高清照片和掃麵件更是第一次出現。在櫥窗裡難以看清的細節現在卻能通過科技隨意放大觀察,還能打印出來。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追尋這個傳說的話,恐怕劇組的消息剛傳出去,宣傳照片剛被發布到網上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副導演確認過今天是第三次將玉如意從櫥窗中取出,第一次是為了定製仿品進行拍攝和掃描,假設第二次對方得到消息派人來確認,第三次就正式實施行動。
倒也說得通。
最後在分彆前鬱安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對小方警官道。
“犯人離開時乘坐的是黑色小轎車,車牌被處理過不反光,隻能看出車型為……”
小方抓狂,你怎麼現在才說?現在封鎖道路還來得及嗎?
“這是市麵上最常見的小轎車,而且他們早有準備,你覺得會沒有計劃撤離路線嗎?這邊附近就有一個高速口,就算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也趕不及。”
小方怏怏點頭,你說得沒錯,但是何必要這個時候告訴我讓我感受到這種挫敗呢?
鬱安笑著拍了拍這個苦著臉的年輕警官,感覺自己稍微好受一點了——
情緒不會消失,但會轉移。
-
開車回家時窗外已是華燈初上,通過敞開的車窗時不時有白色的、輕飄飄的絮狀物被風邀請進來。
“……之前你進去後我哥打來電話跟我說了一件事,我覺得你肯定想不到……”
錢璧說話的聲音一頓,瞥到車內這些不請自來的小客人,想起灰塵過敏的人有可能會對柳絮也過敏,手指按在車窗控製鍵上。
鬱安忽然出聲,“不用,我想吹一會風。”
“你在聽啊,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錢璧收回手,悶悶地道,本來還想給鬱安一個驚喜,結果一上車就是沉默,問案件內容也不說話,轉而跟她閒聊似乎也沒有在聽。
鬱安摘下帽子,抓了抓一團亂的頭發,“啊,頭發好長,該剪了,”隨手將散在頸窩裡的頭發向後攏一攏,她看起來似乎精神一些,渙散的眼神終於聚焦。
“你之前說你哥對那片溫泉山莊的新計劃已經定下來了?”
她居然有聽進去,錢豪暫時放下擔憂微笑起來。
“是啊,你一定想不到他打算改造成什麼樣子。”
鬱安挑眉,很是配合地問,“什麼樣子?”
讓你這麼得意?
哪怕隻是再次回想,錢豪都控製不住嘴角的笑意。
“最近網上開始流行戶外探險類直播,而且跟你之前參加的那檔節目也有些關係,噗——”
笑聲不小心泄露出來,錢璧清了清嗓子,公布答案。
“咳,大哥打算把山莊改造成沉浸式劇本殺加密室逃脫的體驗館。”
錢圭麵臨的問題就是發生過集體犯罪式文物走私的溫泉度假山莊無法繼續經營,沒有人敢進來住宿。此前一直聽說他苦惱於如何轉型,但是這個解決方案……
鬱安品了品錢璧這句話的前後邏輯,啞然失笑。
車內安靜了幾分鐘後,鬱安才終於做出評價。
“他真是個人才。”
主動邀請【頭腦風暴】節目組去拍攝,真實案件內情通過節目披露出去可以打消大部分人的疑慮,山莊如今的安全性也能得到民眾的信任,吸引到很多有這方麵喜好、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前去探險。
確實是個好主意,隻是一般人不會這麼想,也沒有這樣的魄力將偌大的山莊都進行這樣的改造。
不過想想錢圭小時候單人跨省的壯舉,再看看麵前這位親弟弟的喜好和性格,甚至往上追溯錢豪招致村民殺機的部分舉動,都突出一個詞——膽大。
說好聽點叫行動力強,說難聽點就是莽。
這或許是錢家人一脈相傳的性格特質。
這樣想著,鬱安捂嘴笑了起來。
終於笑了,錢璧暗暗鬆口氣,並不知道鬱安到底在笑什麼。
跑車路過轉彎口那棵曾經光禿禿如今正在長新葉的銀杏樹,駛入小路,很快在家門口停住。
拉上手刹,錢璧假裝漫不經心地再問了一次。
“今天的案子有什麼特彆的嗎?”
鬱安解開安全帶的手一頓,手指摩挲著安全帶表麵的紡織紋理,一時沒有回答。
錢璧難得很有耐心,靜靜地等待。
半晌後,鬱安低聲開口,嗓音微啞。
“我可能遇到了那個人,送鬱金香的人。”
-
她曾經以為雇傭專業人士盜走玉如意的人是羅成的投資人,但在博物館的洗手間裡,衝過去攔住小孟助理卻被躲開、隻能目睹對方利落地翻出窗戶時,那個人對她笑著說了幾句話。
“不好意思了,親愛的偵探,正義的執行也需要本金。”她拋棄原來文弱的語氣,用一副刻意而滑稽的老式譯製腔調,目光直視她的眼睛。
窗戶外是一個小小的斜坡,長期無人打理,長滿雜草,容易腳滑滾下去。
小孟助理一手攀著外牆上的水管固定身體,甚至還有餘力聳了聳肩,像是和老友寒暄般玩笑道,“總是免不了世俗的銅臭,真見鬼。”
從斜坡下昏暗的後巷中,一輛汽車緩緩駛出,沒有開車燈,如同一道鬼影。
小孟助理鬆手跳下,月光下纖細的身影如同一隻矯健而優美的黑豹。
夜色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跳進車裡後,那個人依然頂著小孟助理的臉從敞開的窗戶縫伸出手臂,對鬱安揮了揮手。
再見,親愛的偵探。
期待我們的下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