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探訪 盧誌強其人(2 / 2)

鹹魚偵探被迫出道 都勝 5159 字 10個月前

因為聽說屍體在蓄水罐裡泡過,所以最後那個發現者直接認定這些纖維是死者病患服上麵掉落下來,因為水流和本能的張嘴呼吸而進入口鼻。

但是,鬱修年把這些細節記錄了下來,他不覺得這是衣服上的纖維。

鬱安也不這麼覺得,“比起相對單薄柔軟的病患服,那些粗細不同的白色纖維和醫院白色床單、被套和枕套常用的那種布料更加相似。”

她的聲音低沉而緩慢,略帶不忍。

“我記得有一種殺人方法叫做貼加官。”

往人的臉上覆蓋一張又一張的薄桑皮紙,每加一張都會將桑皮紙噴濕,人漸漸不能呼吸,最後窒息而死。

殘留單種纖維或許可以用枕頭捂死來解釋,但多種纖維意味著什麼……

那些不同粗細的纖維,或許正是來自醫院裡不同批次購買的枕套。

“因為過程緩慢又無比痛苦,受害者一定會大力掙紮,所以需要將四肢事先綁好。”鬱安閉了閉眼,“但是這種捆綁痕跡在精神病院是最平常的,加上屍體浸泡在水中一夜,誰也不會起疑。”

隻要不解剖查看死者的肺部,就不會發現死法有問題。

但是死者已經被認定為意外身亡又恰巧沒有家屬關心,誰會吃力不討好地去申請解剖、去探究不起眼的小小疑點呢?

最後當然是醫院這邊幫忙操辦,草草火化。

鬱安再次睜眼,目光如炬。

“這種隻會帶給人痛苦的死法,真的是救贖嗎?”

盧誌強不為所動,“這都是你的猜測,溺水死亡的那個病人以前最喜歡玩水,誰叫醫院裡沒有真正的泳池呢?我隻好選了最接近泳池的蓄水罐。”

他不露破綻,鬱安也不在意,繼續說。

“還記得那個一氧化碳中毒死在小廚房的病人嗎?”

盧誌強的眼珠微微顫動。

“他害怕火焰,不會進廚房,偏偏讓他死在最不願踏入的地方。這還不止——”

“大娘午休回來的路上正巧被人騎自行車撞到,雙方糾纏耽擱了上班時間。如果等到大娘回來上班時才發現那位患者,小廚房裡的一氧化碳濃度早就超過能致人死亡的限度。”

正常的午休時間已經足夠殺死一個人,這個巧合的意外又是什麼作用?

要不是有醫生想用小灶加熱自己的飯菜等不及大娘回來自己進了小廚房,盧誌強原本的計劃應該是——

“原本最符合你期望的是高濃度一氧化碳被電器開關的火星引燃產生一場爆炸吧。”

高溫和火焰,那個病人因為童年陰影最害怕的兩樣東西。

“或許不是全部,但有部分病人是你處心積慮想要殺掉的,你恨他們,甚至不在乎傷及無辜。”

鬱安最後斬釘截鐵地說出自己的結論。

盧誌強的平靜成了強弩之末,他臉上失了血色,輕微的顫抖從指尖擴散到全身。

“報的是誰的仇?”鬱安一拍桌子貼近玻璃隔牆,目光逼視對方。

“不、不,我不能說……”

盧誌強顫抖的幅度越發擴大,然後在某一個節點,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鍵,他的顫抖戛然而止,頭部低垂,臉上表情同步消失,再次恢複到古井無波的狀態。

他不再說話,擺明了要就這樣沉默到探視時間結束。

這樣可不行。

要找出他在意的東西。

鬱安抓了抓頭發,進來時她按照獄警要求將慣常戴的報童帽和一些隨身物品一起放在了外麵。

幾縷發絲擋在眼前,鬱安用手指撚起繞到耳後。

長發就是麻煩。

嗯?

鬱安忽然想起,兩人剛見麵時盧誌強是不是感歎了一句女兒比兒子好之類的話?

他說這句話的原因——

“你是在為你的母親報仇?她也在青田六院工作嗎?”鬱安想起自己看到過的員工集體照片,有一個清潔工的麵相也是讓人驚訝的不顯老。

盧誌強抬眼看過來,雙目圓睜。

重新構築起來的平靜外殼徹底破碎,再也粘不回去。

盧誌強的父母早年離婚,兒子跟在父親身邊長大,最後考到另一座城市讀衛校。

他的成績不是不好,但以他的成績能考進的另一所大學就在當地,他根本不想留在那個醉鬼父親身邊。

從衛校出來後他被分配到青田六院,遇到了在那裡當清潔工的母親。

她已經不再年輕,盧誌強依然一眼認出了她。

同樣的,盧母也認出了長大成人的兒子。

兩人都是性格極為內斂的人,盧母又組建了新家庭,於是兩人並沒有廣而告之,隻是默默關心著彼此,醫院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這樣能每天看到對方好好生活的普通日子,就這麼持續著,直到那一天。

盧母向來對那些精神病人很好,就像關懷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們,給他們的房間和娛樂室打掃衛生,有空就陪他們玩耍。

那天也是如此。

他們在專門的娛樂室裡玩瞎子抓人,拉著盧母戴眼罩當那個抓人的角色。

本來這沒有什麼,但是誰也不知道那時娛樂室的門竟然開著,負責照看的護工在外麵打電話。

病人們誰也沒有提醒她,就這麼簇擁著對方到了走廊裡,走到樓梯口。

盧母踩到了不知為何在樓梯口的一灘水,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後腦勺著地,沒能搶救過來。

後來調查發現護工離開前是關了門的,但是有病人自己又打開了。

那一攤水則是喜歡玩水的病人用手接水從洗手間跑進跑出,一路上灑落在地形成的。

醫院也不想精神病人管理不當致人死亡這事被鬨大,最後當然是給盧母的新家庭賠錢了事。

那幾個病人連過失傷人的責任都沒有追究,畢竟精神病人懂什麼呀?

盧母的新家庭收了賠償後沒有鬨事,選擇讓生活繼續下去,盧誌強卻耿耿於懷。

“精神病脫罪?”盧誌強依然表情平靜,但語氣卻極為瘋狂,“我也是精神病,我殺了他們是不是也不用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