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綁上一顆石子代替刀刃。
水車轉了幾圈後速度明顯慢下來,幾乎不動了。
用刀切斷石子那一端的彈力繩,繃到極致後一旦鬆開就是飛速回彈,連帶著那一顆小石子向著禁閉室的方向飛去。
留在禁閉室觀察的獄警和法醫都擠在小窗前,被快速劃過眼前的小小石子嚇了一跳,連忙跳開。
湊得近些的獄警感覺鼻梁上有些許火辣感。
一條細小的血痕出現在鼻尖。
水車這邊,鬱安和文隊站在一旁,看著小石子以飛快的速度幾乎是子彈一般打回來,提前退開兩步避免誤傷。
咚。
石子撞擊到結實的水車上才止住勢頭,落入湖水中。
“接下來隻要解開繩結扔到湖裡,一切就消失無蹤了。”鬱安邊思考邊補充道,“因為有這個彈力繩水車很難轉動,所以犯人們勞作時發現故障後有可能直接把它當作惡作劇解掉。”
“實際上應該也不需要這麼長的彈力繩,可以用工廠裡的彈力圈代替,再加上一部分普通繩索來延長長度也能有類似效果。”
鬱安指著水車一側明顯不是正常磨損的一道劃痕對文隊說。
“這是利器留下的,比如刀片劃過去後掉進湖裡。”
文隊用手指輕輕撫摸那條將如此厚實的木材都劃開的劃痕,心中有了定論。
“找人把這個湖都打撈一遍吧。”他吩咐下去,又有些納悶地看鬱安,“你怎麼發現的?”
“禁閉室顯然不是每天打掃的,但是窗框周圍很乾淨。”鬱安指著文隊之前攀著窗戶往外看時蹭到窗戶的手肘以及胸口衣服,沒有留下明顯的黑灰。
文隊低頭看了看,明白過來,“所以在我之前剛有人同樣抓著欄杆攀過窗戶。”
那個人就是被關進去的盧誌強。
“他被誘導在特定時間攀窗戶,我猜測是有人在餐盤裡藏了信息。”
鬱安點頭,“比如告訴他可以協助他逃跑。”
盧誌強按照之前的習慣將紙條通過衝水馬桶銷毀後,準時準點攀上窗戶等著詳細信息。為了看得更清楚,他會和文隊之前那樣探頭湊到欄杆邊往外眺望。
“高壓電網最外圈有一處出現了形變,像是被重物壓過,但痕跡範圍很小,說明施加外力的物品體積很小,再加上湖麵上漂過一些被外力劃斷的樹枝,我推測存在過運動速度極快的線狀或條狀物品。”
“他死的時候麵朝窗戶、血跡特彆完整,若是有人從後麵進來,知道自己有危險的盧誌強不可能完全背對對方……那就隻能是正麵攻擊,並且是他完全沒想到也反應不過來的攻擊。”
以禁閉室的窗戶大小和高度,就像文隊之前做的那樣,想要透過窗戶看到外麵必須用力抓著欄杆提起身體後努力把臉湊到欄杆邊。
任何人來做,都是一樣的動作。
都會把毫無防備的要害就這樣送到最恰當的位置,在黑暗中無知無覺地等待鋒利的刀片沿著軌道劃過,帶走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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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案件發生在全封閉式管理的監獄中,凶手能如此了解湖泊的水流方向和水車位置,一定是內部人員。
監獄的管理製度對犯人們嚴苛,對工作人員也稱得上嚴格,步驟越多、機關越複雜反而越容易暴露。
凶手必須儘可能減少人力參與的部分。
“借助水車在流水作用下的動力可以自動將彈力繩收緊,通過刀片的選擇與放置也能讓兩條並行的彈力繩在不斷收縮和靠近中撞到刀片上,不需要人在邊上完成切斷工作……”
這是一個布置好以後就能自動運行的機關。
但是這機關布置總要有人做。
隻要存在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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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隊不想乾等著打撈工作結束,已經離開去找獄警們幫忙排查昨天鬱安探訪過盧誌強後一直到今天盧誌強本人被關進去之前,還有誰出入過禁閉室。
此外今天去湖邊勞動過的一批犯人以及當時看管他們的獄警分彆是誰。
鬱安則是回到案發地點禁閉室,想要對同在這一條走廊的另外幾間房間進行調查。
配電室向來會被鎖住,鬱安便腳步一轉率先走向醫務室。
醫務室的醫生今天上午來了一會兒,之後似乎因為私人要事提前請假,下午開始就沒有出現。
醫務室的門一般是不關的,隻要有需要就能進去,由獄警代為取用創可貼、酒精噴霧、消炎藥等急用藥品。
鬱安施施然推開半掩著的門,探頭往裡麵望。
裡麵整理得很乾淨,井井有條,一看就是醫學專業人的風格,按照尺寸用途分門彆類地排列,專業到冰冷。
少有的帶有個人喜好的物品就是桌子上兩盆好打理的綠植和一個魚缸。
綠植是水培的綠蘿,照顧得不算精心,鬱鬱蔥蔥中能看到幾支枯黃的枝葉,塑料盆外側貼著一些手工貼紙,還有監獄的名稱,彰顯了這綠蘿的來處。
與辦公桌相對,尺寸驚人的魚缸憑著一抹驚人的湛藍和遊曳其中的五彩小魚抓住每一個走進醫務室的人的視線。
小魚雖然顏色豐富,魚鰭魚尾形態不一,但是都可以算在孔雀魚的品類中,是市麵上最受歡迎的觀賞魚品種之一。
據說又好養又漂亮,算是適合新手入門的觀賞魚,但能養這麼大一缸還每一條遊動起來都那麼優美有力也需要花不少功夫。
“你們這位醫生很喜歡養魚?”
陪她進來的獄警點頭,“醫生照顧得很精心,不僅定期換水、布置水草,聽說還會自己做魚食什麼的。”
“養魚啊,很不錯的愛好。”鬱安若有所思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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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文隊皺著眉回來了,排查工作並沒有太多進展。
今天在湖邊勞作的犯人都有靠近湖邊,或是取水灌溉,或是調整蟹籠,負責看管的獄警隻能看到背影,不可能站到水裡去盯著正麵,說不出有誰比較可疑。
隻問出的確有人發現水車運轉有問題,和看守者報告後,兩人一起檢查發現了一個綁在水車上的橡膠繩,解開後隨手扔進了湖裡。
平日裡禁閉室沒有人的話隻有一個獄警巡邏,確保牢房沒有出事,犯人沒有鬨事就行了,今天隻是因為文隊要求需要盯著盧誌強才換成現在這樣的雙人組。
“也就是說,整個監獄,你們所有的獄警,甚至還有部分犯人早在昨天商量的時候就知道盧誌強會被關到禁閉室了?”
這一段重新商量獄警負責的分區和巡邏的路線所需要的時間,就是凶手得到消息後策劃並布置機關的時間。
鬱安重重閉上眼,不去看努力亡羊補牢的獄警們。
有時間聽到這個消息,可以在監獄內一定程度地自由行動,但是案發時又不會被懷疑的人……
她倏然睜眼。
“醫生呢?什麼時候請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