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愈演愈烈,從最開始的告小狀,上升到抹黑老師、不尊師重道。
到底是年紀小,經曆的事情也少,新班主任被蔚然的名頭嚇住了一瞬。但轉念一想,就是個熊孩子,家裡知道也不能慣著。
新班主任叫道:“白鵬路,去校長辦公室請校長,就說班級的情況我管不了了。”
哦,對了,白鵬路就是那個黑黝黝的胖子。
新班主任也有個和自身形象不符的名字——孫婷。
“好的老師。”
蔚然無所謂道:“怕你不成!”
她今天就打算和這個老師硬剛到底了。
林晚清和宋星染兩個臉上也毫無懼意。
相較起來,頭疼的是座位上站著的顧回和許行知。顧回還能好些,已經習慣了三人的突發事故,畢竟,大多時候他也是其中一份子,不服不忿的代表。
可惜的是,他家老子奉行的是“棍棒下出孝子”,一言不合就開打,完全不留手。不像那三個,不是家裡寵著,就是親爹壓根不敢說。
許行知則納悶,為什麼小的時候清雅如梔子,跳古典舞、一顰一笑都驚豔人心的林晚清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他起初見林晚清抽煙喝酒就很不可思議,可開學後發現遠不止這些。
她的生活被一種喧囂包圍,她自己也成了喧囂本身。
不多時,王明海蹙著眉從辦公室趕過來,身後還跟了兩個人,一個是告小狀的白鵬路,另一個是……
一身迷彩綠的軍裝,站如鬆,黑眸似鷹隼般犀利,眉心緊蹙著。他的目光掃過宋星染、林晚清,甚至仔細看了看顧回,最後一雙黑眸定在了蔚然身上。
“跟我出來。”蔚南溪似部隊下命令般,冷酷、無情道。
似乎是諷刺,蔚然嘴角向上拉了拉,轉身走了出去。
顧回、林晚清幾個相熟的則是驚掉了下巴,蔚南溪的變化太大了。印象裡,他一貫是溫和的,蔚然說什麼,他都會笑盈盈的聽。
最後一次到繁星喝酒是蔚南溪軍校畢業的冬天,他一身黑色風衣,裡麵是雪鬆的底衫。為了給蔚然慶生,他上台唱陳奕迅的《富士山下》。
那天雪很大,蔚然靜靜靠在他的肩上。
她聽見雪壓斷鬆枝的聲音,聽見他的心跳砰然亂著。
台上的人唱:誰能憑愛意將富士山私有。
浮世繁華,夜場的燈光曖昧,忽遠忽近的人肆意著,做最後的瀟灑。
蔚南溪把蔚然帶到了一處寂靜的走廊,前後沒有班級。
蔚南溪道:“稍微服一下軟,不行嗎?”
蔚然冷笑著:“你兩年沒回家,第一麵見我就是為了外人討說法?”
蔚南溪歎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蔚然冷聲問:“那你什麼意思?”
蔚南溪道:“阿然,我了解你的脾氣秉性,有些時候是不能以善惡斷是非黑白的。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老師,可是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你討厭的瞧不起的占多少?都對峙一遍嗎?”
蔚然道:“她不主動招惹我,我不會上趕著討罵。”
蔚南溪無奈道:“阿然,你有沒有想過,今時今日大多數人礙著你的身份地位退讓,那以後呢?等你接手華裳,那些都是各家公司的董事,即使大腹便便,色心欲重,你還是要和他談生意的不是嗎?你的蠻橫性格要改了。”
蔚然轉身就走:“那些大道理你自己留著聽吧。”
蔚南溪無奈扶額,伸手拉住了她。他放軟了聲調,帶了些懇求的語氣,說道:“我們坐下談談,好嗎?”
另一側,王明海也把孫婷叫了出去,這件事說到底兩方都沒理,孫婷不就事論事,學生態度不好。
王明海道:“蔚然的身份你也知道了,半個一中是她家捐的,家裡就這麼一個公主,脾氣不好。但也不是主動惹事的壞胚子,頭腦聰明,以後家裡不托關係重本也沒跑。你剛畢業,可能不太懂工作中的事情,我給你班主任這個職位也是高估了你的能力,我的不是。”
王明海這話說的很有技巧,既表明了蔚然的身份,又敲打了孫婷,兩不耽誤。
孫婷陪笑道:“我的不對,措施過激了,事後我會找蔚然好好談的。”
王明海歎氣道:“你也彆找她了,剛才蔚南溪把她叫走了,一會兒回來會給今天的事情一個交代,你就著台階下吧。”
“謝謝校長。”
王明海道:“理論上來說,你是我們學校老師,出了事我們該護著,但是孫婷你記著,不是所有事我王明海都護得住的。你們老師間的那些小動作我一清二楚,真捅破了這些人臉上都沒光。今天的事情蔚然沒錯,你心裡清楚,至於為什麼發難你心裡也清楚。”
“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可以碰到給你台階下的人。A市一中達官顯貴的子女占一半,有政壇的、有軍人的、也有商人,這些少爺小姐的脾氣被慣的無法無天。”
孫婷臉紅了半邊,低眉瞬目道:“那您說這個班級該怎麼管?”
王明海側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這個班級的老師。”
頓了頓,又道:“我對你們剛畢業的學生是比較寬容,但我們之間是雇傭關係,我雇你來解決問題的,不是向我提問。明白嗎?”
“管理的尺度自己拿捏好,我不希望你們班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嗯。”
這下孫婷徹底黑了臉,雖比不上蔚然嬌貴,但長這麼大一切的聲譽也都是自己掙來的。念書的時候爭取考班裡第一,考研也儘可能往更好的學校深造,她的一路雖算不上平穩,但也沒被人這麼斥責過。
還是因為一個學生。
可她惹不起。
蔚南溪和蔚然在寂靜的走廊裡談了很久,也不知說了什麼,蔚然眼眶紅了半邊。
但她還像小的時候,依偎在蔚南溪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