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寧靜,鐘知林如孤魂般飄蕩。
他沿著屋內邊緣走了一遍又一遍,偶爾拿起一件物品,再放下。
不知過了多久,那吵鬨聲音再次出現。許是藥效過了,他沒有捂住耳朵,因為這起不到任何作用。
暮時的鴿子在鳥籠中靜默著,鐘知林向它伸手,它卻不如往日般激動地跳到他的手上,啄他手心。鐘知林動手戳了戳它,它仍不動不理睬,隻扇了扇自己的翅膀躲到後麵。
這鳥兒是怎麼了?
鐘知林見它如此,隻好放棄,走去坐到井邊,盯著地上石子看。半晌,他往井裡麵探去,隻見水中映出的人與他神相又相似了不少,但麵容憔悴,目光有些無神,比之前那猙獰模樣還醜陋。
微風拂過,井中水泛起微漣,水中人一縷青絲飄動。他忍不住伸手去抓,水麵仿佛有蓮含苞欲放,觸到時卻散去,留一片清涼。
鐘知林還是沒有忍住,用雙手捂住了耳朵。
枕在井沿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天上曦日已經消失,部分雲開始變得昏暗,還伴著幾點光亮,格外突出。
他聽到有推門聲響起,大概是暮時回來了。這樣想著腦中聲音竟減輕些許,趕快站起向門口跑去,站起時還因坐得太久踉蹌了一下。
“唔!”
猛地起身眼睛還有些模糊,竟是直接撞到了人,那人身材高大,讓鐘知林不禁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便聽那人道:“知林這是要去哪?怎的連路都不看了?”
鐘知林抬頭,那人仍是笑臉盈盈,聲音帶著玩味,眼神赤裸裸地上下打量著他。
他看了有一會,才想到麵前人是鐘戚。
他怎麼來了?!
“不去哪。”見是鐘戚,鐘知林心中頓時失落萬分,抬腳企圖繞路走過他,但還沒走過去就被對方抓住胳膊。這勁使得不小,抓得鐘知林胳膊生疼。
對方強製讓鐘知林看著他,鐘戚拍了拍他的臉道:“真沒有禮貌,見到我,連一聲兄長都不喚。”
鐘知林不語,使勁甩了甩胳膊,但無果,對方好歹比他活了這麼久,力氣自然比他大許多。
“那我叫了你能鬆開嗎?”
“不能。”那人仍笑盈盈看著他。
“……”
兩人就在這僵持著。
“你此來所為何事?”暮時曾告訴鐘知林少與鐘戚接觸,最好不要相見。
“沒什麼,隻是來看看你罷了,許久未見,過得還好嗎?”說著又笑著拿手指輕輕戳了戳鐘知林的嘴唇,末了還捏了一下。
這一舉動令鐘知林惡心至極,就像是掉進了肮臟的泥坑,直接狠狠拍掉了鐘戚的手。
這卻惹得對方瞬間發怒,一把將他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中途鐘知林竭力反抗但沒有效果,雙手被那人擒住,捏的死緊,那疼痛和聲音也一同朝他襲來,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你乾什麼?!”鐘知林狠踹了一腳鐘戚,對方沒有躲直接受了這一腳。然後一手抓住鐘知林雙手,一手抓住他的腿。
鐘戚此時居高臨下地看著鐘知林,嘴角仍噙著笑,鐘知林隻覺得這人像是瘋魔了。
他道:“你嘴真好看,摸起來也很軟,怪不得暮時他喜歡呢。”
“嗬嗬……這麼些天,你和他都乾過什麼?還是說他對你做了什麼?說來我聽聽?”鐘戚領口金墜碰撞,煞是好聽,與他此時聲音相配,竟覺得逆耳。
鐘知林聽了他這樣說暮時便惱了,又用另一個沒有被抓住的腿踹了鐘戚。
隨後隻見對方眉毛一挑,對此很是意外,低聲道了一句,便俯下身。
他頓時安靜下來,眼睛驀然睜大,還帶著震驚,他從未預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比陷入深淵還要可怖,隻覺得嘴唇一陣劇痛。
下一秒,鐘知林什麼也不顧了奮力反抗,好像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做這件事情了,但對方抓著他的手愈來愈緊。
鐘戚用手慢慢抹了抹鐘知林帶血的嘴,似是想要把鮮血塗得均勻些,又往他脖子處抹了些,動作悠然像是在作畫,然後笑著看他,突然語氣陰狠對他道:“你再敢反抗,我就立馬讓你和你的暮時去死,我可不管他是個什麼國師!”
既說,上次所見情景浮現眼前,刀光凜凜……
言畢,他果真不敢再動,鐘戚眼中帶著歡悅,在紅豔雙唇上停留許久,然後細細品味。
“砰”。
門像是被踹開,鐘知林不敢看那是誰,隻知道鐘戚被人拉起來,他便趁機趕忙朝另一邊跑去。
鐘知林此時腦中是亂的,那聲音一天都沒停歇,如今更吵了。
他隱約聽到有兩人在爭吵,但不是暮時的聲音。
太好了……幸好不是暮時,幸好暮時看不見……淚水又忍不住掉下來砸在地上,他捂住嘴不敢哭出聲……
過了許久,隻見一張白色手帕出現在鐘知林視野裡,他看了一會,手顫著接過並道了句謝。那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誰知鐘知林迅速打開跑到另一邊,手帕也不要了扔到地上,警戒地看著他,隻一朵白玉蘭孤單地躺在地上。
“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此人話音剛落,便向他行了一禮表示歉意,他麵龐可愛,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他又道:“你……門口的人……”,他幾番斟酌,最終道,“所有的東西我都已替你收拾妥當,你不必害怕。”
見鐘知林不回話,他隻好離開。
走前又留下一句:“這次的事,你也不想讓暮時知道吧?”
在鐘知林的心裡,如果鐘戚一開始是一縷清風,那麼現在就是每時每刻散發惡臭的陰風,甚至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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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去幫他?你不是能下去嗎?”
“他快死了嗎?”
“那你就這樣看著?!”
“我隻用保他不死!其他的與我無關!你憑什麼來教訓我?你可憐他你怎麼不去?你和他還真是像啊,跟自己無關事還要跑去插一腳,你趕快下去跟他拜把子吧!”
“你真是……”
隻見那黑霧猛然陷進地底消失,隻留祁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