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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知林?”
“知林,對不住啊,今日過去有些事耽誤了,沒能在傍晚回來……知林?你去哪了?是生我的氣了嗎?”暮時叫了許多聲都沒有得到回應,有些急切。
在屋內尋找仍是沒有找到,一時著急還碰掉了許多物品,一片叮當,很是雜亂。無法,隻能貼著邊一點一點地尋找,摸索,心中也隱隱覺得不安。
終於,突然聽到一聲細小聲音,暮時連忙轉身跑過去,卻忽略了放在旁邊的櫃子,衣袂牽連,櫃子連同上麵擺放的一同倒下,發出巨大聲響。
他似乎聽見那處也突然發出聲音,跨過櫃子向那邊趕去。
暮時隱約記得這是後麵廂房,越往裡走,飄來的氣味就愈發明顯。他心中一緊,是什麼他自然清楚,隻是遲遲不願相信,突然停下腳步,輕聲問:
“知林?怎麼了?”
無人回話。
暮時一點點摸過去,發現所觸之處黏稠,顫抖著手放到鼻尖聞了聞……
竟真的是血!
他連忙將鐘知林抱起,放在床上仔細探索到底是哪裡受傷了,聽見一句微弱細語:“暮時……”
這一聲頓時讓暮時亂了陣腳,恨不得讓自己的眼睛立馬回來看到全部。轉身尋找,從自己帶回來的包袱裡找來一些用紙包起來的粉末,再摸到杯子倒進去,不知又加了什麼東西晃了晃。
暮時再摸到鐘知林的手,發現他手腕處如被猛獸啃食了一般,猙獰駭人……到現在還在往外冒血。
“知林?醒醒,快喝了它,喝了就沒事了,”但他沒有反應,氣息微弱得很,暮時心中驚駭,又拍了拍他,“鐘知林!”
視線昏暗,他看見暮時歸來,白紗垂落,卷著青絲。下一秒卻隻存黑暗。
倏地,一個人憑空出現,一把將鐘知林扶起往他嘴裡塞了顆什麼,又重重拍了一下他,隨後便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見暮時拱手道:“感激不儘……”
鐘知林既然已經穩定,他便把一切修整成原來模樣。一如平常,孩童在旁酣睡,一人明窗淨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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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多次,他很不解。好好贖罪,就這麼難。
為何不願作惡,就要被他們纏身。為何是他,奪人身體。
青鳥仍在等他……雖然真實,卻也夢幻。
如今也算遂了他們的願,剩下的罪孽,隻能在地下還了。
隻是虧欠暮時。對他這樣好,應是對他寄托希望,望他稱帝,完成心願,現在卻付水東流。那便在心中祝願,暮時早日尋得真正良善之人,成就他所不能之事。
也想看一眼……他那不可得的良人。
鐘知林隱約聽到了些什麼,像是兩個人在對話,又像是一群人,他覺得是後者,不知他們的怨氣散了些沒有……
……
再睜眼,他看到了暮時,他還活在這世上。
暮時抱著他,手輕輕拍著他,又哼唱著什麼,像是在哄繈褓中的孩子睡覺,他突然覺得這一幕特彆熟悉,但想不起來。
鐘知林很想笑,心中卻很是委屈,看了自己右手,已經被暮時包得好好的,上麵係得仍舊很好看,就和他之前受傷那樣,嘴上黏黏的,他舔了一口,覺得甚苦……
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輕輕在暮時手上碰了碰。
暮時低頭,不言語,在心中琢磨了許久才道:“我回來晚了……”
“沒事。”令鐘知林奇怪的是,那聲音竟然消失,心中籠罩的一團迷霧像是也消散了,再加上見到暮時,讓他心情愉快許多。
“暮時唱的是什麼?”他埋進暮時懷裡,清香撲鼻,也許是錯覺,覺得他的身子愈加冰涼了。
“幼時弟弟不愛睡覺,活潑得很,怎樣哄都不行,就去學了歌謠,你可喜歡?”
“喜歡。”鐘知林在暮時懷裡小幅度地點頭。暮時之後就再也沒問過什麼,隻是將懷裡人抱得很緊,鐘知林想要鬆開一點都不行,剛抬起的手立馬被按回去。
……
“還疼嗎?”暮時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了鐘知林。
但這令鐘知林重回當時情景,那個瘋子……
“疼。”
到現在依然很疼,嘴都被咬破了,脖子、手腕處也被劃了幾道。
隻見暮時拿了一個小瓶子,打開蓋子用手指揩了一些,一隻手捏住鐘知林的下巴,大拇指摸了摸他的嘴唇,然後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將藥膏抹上去。
鐘知林慢慢坐起,將藥膏拿走,“還是我自己來吧。”暮時點頭,轉向彆處,鐘知林隨他看去,窗外明亮,鴿子正巧飛進來,隻看了他們幾眼,又飛出去。
待他抹完放下,看著暮時垂頭不語,他好似突然膽大了起來,伸手扯了扯白紗。暮時抬頭,並未躲閃,他便將白紗輕輕摘去,低聲道:“怎麼弄的?”
“還疼嗎?”
然後俯過身去,第一次撫摸,如觸電般縮回手,第二次居然直接用雙手覆上。
他不是十皇子,他可以心疼他。
這次,他仍是抱緊,卻不如往日為求靈氣。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