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半月有餘,暮時都未出門半步,似是怕再出現那樣的事。
那天鐘知林抹完藥後去他躲的地方看,大片痕跡,令人觸目驚心。
不過是被親了摸了……他何必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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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林?”
“我在這!”暮時一聲便將鐘知林從發呆中喚回。
他跑到暮時旁邊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叫叫罷了。”暮時就坐在院中椅子上,手中又抱著他那鴿子,此時陽光正掛空中,鐘知林去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可以明顯感受到周圍溫度降低許多,毒辣的太陽照在身上也是舒服的。
兩人在院中曬太陽,這樣的場景如若忽略鐘知林內心所想,那便再優美和諧不過了。
一同坐了許久,鐘知林道:“暮時啊,那個……就是……你一開始告訴我稱帝需要做這麼多事,那我是不是要出去啊?”
暮時平靜地靠在椅背上,像是睡著了。於是鐘知林便湊近了盯著他,聽他平穩的呼吸聲,一絲涼涼的氣體打在鐘知林臉上,如絨毛般掠過,讓他覺得癢癢的,忍不住抬手撓了撓臉。
“你不需要做那些了。”
暮時終於出聲,但還是保持原樣不動。
“這怎麼能?我總是要做些什麼的。”鐘知林疑惑,怎麼當初說了這麼些,現在卻不要他做了?這是他做得太晚了嗎?
“你是不是想出去玩?”暮時反問。
雖是這樣沒錯,可鐘知林也不能直接承認,輕咳一聲道:“不,隻是想要為我將來做些什麼。”
暮時聽了嘴角微微勾起,輕笑一聲,大概是在嘲笑他。
“快去把桌上放的喝了。”
“……好吧。”說完便起身去拿一早就放在桌子上的碗,看了一眼,裡麵黑得徹底,然後猛地全部喝完。
他似乎每天都要喝,卻不知為了什麼。這味道甜得發膩,像是將一袋子糖都放進去了。
走在路上,眼前總會閃出些片段。他似乎是從天上來的,來這裡要一些事,再找一個人……
有一天……似乎是有一個和他有點像的人闖進來了,一開始還能記清那人模樣,但後來不知為何逐漸變得模糊了。
不過他現在每天都很開心,見到暮時就是令他最開心的事了。
“暮時,我為什麼要喝這個?”鐘知林覺得這句話自己好像說過很多次,也許沒有。
“你不是最愛喝了?”暮時背著他說道。
“是嗎?”
“是,你告訴我,你每天都想要喝呢,是後悔了嗎?”鐘知林聽著竟從暮時話中聽出失望。心道,自己肯定真的隻是忘性太大了,說過的事怎麼能反悔?
“沒有沒有,我不會後悔的。”鐘知林立馬回答,生怕慢了那一刻會令暮時傷心。
末了看了一眼暮時,轉身去了房中,沒過多久便拿了一把梳子出來。
感覺到有人在碰自己的頭發,暮時似是有些驚訝鐘知林為何會這樣做,但隻側了下臉,便任由他侍弄了,暮時散發著清香,很難不令人沉醉其中。
他長發垂落,那白紗倒是有些礙事,鐘知林伸手摸了摸,想要摘去,卻被一隻手輕輕按住,隻聽那人小聲道:“不好看,彆看了。”說罷便要起身。
鐘知林看著暮時本該是眼珠的地方,已然凹陷。心中覺得心疼,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這樣了呢?
“我不看,你快坐下,頭發亂了,我幫你梳一下。”他連忙拉住暮時的手。
“好。”
鐘知林梳得小心,生怕弄疼了他,倏地,有一線白閃過鐘知林視線,在這黑發中,就算那一根白發也尤為明顯,他撥開發絲找到,輕輕碾磨著。
我哥怎麼有白頭發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鐘知林立刻環顧周邊,但除了他們二人,再沒有發現其他人身影。他覺得奇怪,這個語氣,像是暮時的弟弟,不過他怎能聽到?或是幻聽了?
見暮時仍是不作反應,那大概就真是他幻聽了。
他起身從屋中翻找,找出一把小刀。上次暮時回來,那包中眾多物品就有這麼一把小刀,雖然體形小、刀刃也短,可若是真的劃上去,即可瞬間見血。他側著小刀,輕輕將那一根白發割斷。再撥動那發絲,又發現一絲白發蘊藏其中,他都一一割斷。
他不知道做這些有何意義,但他心中隻知,他不想看到暮時白發蒼蒼的樣子,至少現在是不想的。
割完又給暮時編了兩個小辮子拿旁邊的青色繩子係在一起。手中白絲已有一小縷,這樣看著,手中不覺加了些力氣,隨即便感到一絲疼痛,再低頭,發現手指竟被小刀劃破了一道,殷紅血跡瞬間染紅了白發……
……
“暮時的弟弟是什麼樣的?”鐘知林突然問。
“他很好。”
鐘知林靜靜等著他說完,但等了一會卻見對方再無回話,於是道:“沒了?”
暮時偏頭笑著對他道:“你還想要什麼?”
鐘知林聽著有些奇怪,張口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話到嘴邊,卻忘了。
“不要了……”
聽到此話,暮時斂了笑意,一如往常般平靜的樣子。
亭下有水,致清無魚,鐘知林時常拿布墊著坐在旁邊,用手在水裡來回撩動,借此來想自己之前的事。他便一直坐在那裡想,直到想得頭都有些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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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仔細聽的話,便能聽到遠方隱隱傳來些聲音,似是在慶典,其中奏的樂歡快明朗,與這裡截然不同,幾個月中最多隻有兩個人談話聲。
鐘知林看向傳來聲音的源頭問道:“暮時,那是哪裡?今天怎麼了?”
“鐘戚又娶一妻,在辦宴會。”暮時在一旁折斷花朵後回答。
鐘戚?是有點耳熟的……
“又?他有很多妻子嗎?”鐘知林也蹲下來幫他拿折下來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