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慢慢打開,來人彎著腰,手中拿著一碗湯藥,小心翼翼地放在鐘戚旁邊桌上。
鐘戚瞥了一眼,隨即便拿出短劍,那侍衛見此,連忙跪下道:“念碌!是念碌大人令我來送的!”
侍衛滿麵恐懼,低著頭不斷重複方才說的話,鐘戚將抬起的手放下,微怒道:“滾出去,告訴他,再讓我看到你就和他一起死。”
“是,是……”侍衛聞言迅速站起,跑出門外。
鐘戚眉頭緊鎖,頭上青筋凸起,突然猛地將一旁的碗呼到地上,碗瞬間破碎,褐色湯藥灑了一地。
外麵人似乎聽到聲響,於是推門進來,鐘戚見來者是念碌,剛想質問他派人送來的東西是什麼意思,卻被搶先了一步。
“殿下……此藥不得不喝啊,您昨日都……”念碌擔心地看著鐘戚,希望他能聽進去一些話,但顯然是不可能的。
鐘戚厲聲打斷他,向念碌走近了幾步,抓著他衣領道:“我讓你進來了?!”
念碌不回話,眼中儘是悲憫,他繼續勸道:“殿下,若是不喝,您難與小殿下和睦啊,您不是說要……”
他眉毛輕挑,眼中充滿不屑,“我為何要喝!你也覺得我瘋了?他鐘知林又何時能製住我了?我若是想要兄弟……不,想要什麼人!什麼時候沒有過?不和睦又怎樣?那我就再殺,再找一個就是了,他有何特彆的?”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活夠了故意來惹我生氣?”鐘戚鬆手,指著門,瞪著他道:“你是覺得自己活夠了嗎?若還想看看自己子女就自覺出去。”
念碌自知這次仍是勸不動,隻能轉身離開,滿麵愁緒掩不住。
他走後屋內徹底平靜,鐘戚麵容逐漸變為麵無表情,他木然地盯著門。
許久,走到被摔碎的碗旁邊蹲下,撿起一片還載有些藥的碎片拿近了看,定了一會竟是遞進嘴中喝掉,隨後站起身一腳將碎片踩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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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下水中小魚都被鐘知林撈起,在後院找了片地方挖了坑埋上,然後挑了旁邊幾朵看來模樣較好的花兒插在上麵,也不算單調了。
鐘知林把土往下麵按了按,“下輩子,你們遊快一些,可彆再被抓住了。”
鐘知林覺得奇怪,也不知昨夜感受是真是假。可晨時他起來,那處竟是不痛了,不過痕跡仍在。不知是哪位仙人幫他,知道了定要好生感謝。
但那血腥味……著實可疑。
外麵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誰又踹開了門,鐘知林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他走向小亭下將手放進水裡洗了洗,還未站起身便聽身後人笑道:“土好玩嗎?”
那處雖是已經不疼了,可他還是對鐘戚有種深深的恐懼和憎惡。
“還好。”
一轉身,隻見鐘戚笑臉盈盈地看著他,看他洗完手便拉著他走向屋子,然後關上門,把手中拿的盒子放到桌子上。
鐘知林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順著鐘戚坐下,看他將盒子打開,拿出裡麵東西。他將那東西擺了整整一桌子,芳香四溢,可鐘知林看著一點食欲都沒有。
鐘知林不解地看著鐘戚,但他不語,隻是拿了裡麵筷子遞給鐘知林,然後指了桌上菜和糕點,笑著看著他。
那也沒有辦法,誰也不知道麵前人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鐘知林隻得隨便夾了一個放進嘴裡,菜是好的,可他嚼著像是在嚼蠟,咽下後便放下筷子看向鐘戚。
可鐘戚仍是不說話,繼續無聲地指揮著鐘知林下一個要吃什麼,鐘知林也任他指揮,如木偶般聽話,隻是吃著這些東西,愈來愈讓他想吐。
鐘戚像是覺得夠了不再指揮,笑著道:“你看,我每日派人給你送飯,你不吃,這不怪我吧。”
這又是……在做什麼?鐘知林對此感到疑惑,不過鐘戚沒給他太多時間,繼續說下去。
“前些天給你送了鮮露,你不喝,不怪我吧。”
“給你做的衣裳,你非要瞎子給你的,非要,惹我生氣,我小小地懲罰一下,不怪我吧。”
瞎子……
鐘戚還是如此,說話往人痛處紮。
“你要拿瞎子給你的匕首刺我,我扔了,這是我在保護我自己,不怪我吧。”
“上次拽了你的珠子,我又不知道這麼小的東西拽下來會怎樣,不怪我吧。再說,誰知是不是他使的妖術,故意如此?”
“即使這樣,我還送了你兩個新的呢,那兩個我珍藏許久,留在身邊許多年,旁人我才舍不得送呢。”
“還有,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尋死,跑到井裡又上來,生了重病,我給你找人醫好了,你也不用謝我,我們是兄弟,應該的。”
鐘知林就聽著鐘戚羅列,可心中總是覺得難受。
“我對你這麼好,是你自己不要的,是不是?”
鐘知林懂了些許,不看他點了下頭。不接受他的好,竟成了他的不對了。
鐘戚滿意地笑著,拿出手絹給鐘知林細細擦了擦嘴,然後硬扯過他摟在自己懷裡。鐘知林下意識想躲,卻還是被拽過去。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了什麼嗎?”隻聽上方語聲嚴厲,將他緊緊錮著。
黑墨般的長發被鐘戚撩起,另一隻手慢慢撫摸鐘知林的腰,輕聲細語,說出的話卻讓鐘知林覺得毛骨悚然,他在說些什麼?或者是……跟誰說話?
“兄長……”他小聲道。鐘戚仿佛如夢初醒,立馬鬆開抱著他的手,起身走出門外然後關上門。
他抱得真緊。鐘知林不知鐘戚在乾什麼。他突然想起阿財所說那位早早病去的皇子妃,也不知他與她到底像了哪點,這天大的福氣,他不要也罷。怪不得鐘戚視紅如命。
將桌上東西儘數放回盒子,正要開門出去,誰知門竟然推不開了。
又推不開了。